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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徽荣耀(十)

武松打虎——记黑龙江省鸡西市公安局刑事侦查支队重案侦查大队

副大队长朱振龙

 

虽已年届六旬,于铁义仍然在各种补品猛药的滋养下健壮如虎。

2016年初春,北京市顺义区某度假村内,巨贪三亿有余的黑龙江鹤岗人于铁义和女儿在满是山珍海味的餐桌旁风卷残云。他那满身的肌肉块没有一丝松懈,胃口亦是如狼似虎。饭毕,午睡时鼾声如雷。醒来,狂奔千米……

中纪委在这天下午发出了抓捕于铁义的指令。

度假村门前的一辆轿车内,跟踪于铁义多日的朱振龙已是心力交瘁。他和三名鸡西的公安战友一口一口地嚼着干巴面包,为了果腹,更为了打发时间。他们外表松懈,内心却是战斗意志满满。

下午三点,于铁义出现了。他来到“奔驰”吉普车跟前,刚要上车,朱振龙等人便出现在他面前并表明了身份。刹那间,于铁义竟然疯狂地拒捕。几个回合的缠斗过后,朱振龙等人将其制伏。

中纪委来电,对抓捕工作表示满意。

鸡西市公安局的领导回复说:“这家伙的确很难对付,要不我们怎么会把任务交给大龙哪!”

“是不是可以让我安心地去抓‘西门庆’了?”

“纪检委临时交办,必须配合。任务特殊而又艰巨,只有打扰你了……接下来,你安心去抓那些逃犯吧。”

朱振龙笑着问,局领导笑着答。朱振龙笑着笑着,脸上突然呈现出异常痛苦的表情。

没等局领导问,朱振龙便说:“通过X光片已经看出来了,他踹折了我两根肋骨。”

局领导说:“常年吃面包和方便面的,没有人家常年吃山珍海味的身子骨结实啊!但是,别看他于铁义对咱们警察威风,纪检委的同志说他见了他们就长跪不起、痛哭流涕。好好休养一下,伤筋动骨一百天啊!”

大眼睛、双眼皮的朱振龙依然表情憨厚:“没事儿,不影响我抓‘西门庆’。”

好好学习,长大了离开这个地方……

“振龙伏虎”——爹给朱振龙起名的时候,意义就在于此。

上初中三年级时的一天下午,朱振龙因为拒绝交出兜里的两角钱,被一伙闹校无赖揍得鼻青脸肿。朱振龙越想越窝囊,觉得自己特别对不起爹给起的这个名字。

爹年轻的时候,从千里之外的山东老家来到小城鸡西,乡音不改的山东快书《武松打虎》字正腔圆。爹画的简笔画《武松打虎》,寥寥数笔,虽简单却很有意境。朱振龙他们兄弟三人的学习成绩一个比一个优秀,都是在爹的唱腔里一点点长大的。

闲言碎语不要讲,

表一表好汉武二郎。

那武松学拳到过少林寺,

功夫练到八年上。

回家时大闹了东岳庙,

李家的恶霸五虎被他伤……

“爹,我要去拜师,我要去学武。”爹没有在意他的鼻青脸肿,只是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头,说:“好啊!”

爹教导说:“好好学习,长大了离开这个地方。”

蹲马步的时候,朱振龙可以连续坚持四五个小时。李姓师傅一次次眼见他满头大汗,会一次次竖起大拇指,说:“你是我所有徒弟中最刻苦的。”而每逢春节,朱振龙都会郑重跪地,给师傅磕头施礼以示谢意,爹也会带着礼物向师傅表达敬意。

朱振龙从警二十多年后回忆起那段练武的日子,感觉自己练就了体魄,又磨炼出了很强的忍耐力和意志力。从小生活的那座城市,原本是没有带给他安全感的,那种不安也是一代人的记忆。就是在那个记忆的路口,很多人作出了选择。

高中三年,沉默寡言的朱振龙把全部精力都放在了学习和练武术这两件事上。高三报志愿的时候,朱振龙和父亲发生了争执。

朱振龙的两个兄弟同样学习成绩优秀,其中朱振文后来还在哈尔滨工业大学的研究生考试中获得了第一名。父亲问及高考志愿,朱振龙回答说:“公安大学。”父亲态度严厉地回答说:“不行。”

不能当警察,要认真研究一门学问——这是父亲的态度,却不是朱振龙的追求。朱振龙依然悄悄地报考了中国人民公安大学。高考结束后,他的分数当然是遥遥领先,但是体检的时候身高却差了一厘米。

一厘米,朱振龙与公安大学失之交臂。1995年大学毕业的时候,他被分配到哈尔滨的一所知名高校任教。他还是不甘心,拿着档案和履历回到了鸡西。那一年,鸡西市公安局招募警察,朱振龙轻松过关,披上了战袍。于是,朱振龙的警察梦开始了。

这个“西门庆”比西门庆还“西门庆”,罪孽加倍……

自家兄弟都已经去外地发展了,回到鸡西的朱振龙已经是警装在身了。但是,朱振龙还是不喜欢说话。他去找棋友天宇下围棋,天宇却是心事重重。天宇说:“我媳妇有外遇了,是牛二。牛二让我把媳妇让出去……”

天宇像是祥林嫂,似乎只有和别人诉诉苦,才能缓解一下心中的郁闷和痛苦。

当初,牛二来到天宇家的时候,天宇的家人把他敬为上宾,天宇的两个妹妹给他泡茶、上水果。但是,后来就不这样了。夜里,牛二来到天宇家,便会把天宇赶出家门。有的时候,不用牛二动手,他的媳妇便会把他踢出家门。

天宇的妹妹找到牛二的妹妹,希望她能劝劝她哥哥,结果牛二的妹妹比她哥哥还要无理和霸道。弱弱的天宇家,敌不过牛气的牛家。

人们都说,天宇成了武大郎,牛二就是当今的西门庆。人们又说:“天宇,你可要小心了。你媳妇和牛二关系不错,你媳妇就是潘金莲。”人们还说:“不对,天宇还不如武大郎呢。武大郎还蒙在鼓里呢,而这个‘西门庆’比西门庆还‘西门庆’,这个‘潘金莲’比潘金莲还‘潘金莲’,罪孽加倍……”

天宇抑郁了。他脚步蹒跚,常常茫然地握着一颗棋子,不知往哪儿摆。

牛二和黄牛原是鸡西市下辖虎林县城的两霸,后在鸡西市区以贩卖牛肉为生。他们卖牛肉还算足斤足两,但收购各种肉牛的时候却是常常赖账不还。那个夏天,黄牛不知所踪,但他的无言威力还在,人们都觉得他随时会回来。那个夏天,牛二已经欠了别人二十头牛钱。一个牛二再加上一个黄牛,面对这两个人,无人敢言语。

“西门庆”与“潘金莲”取代了这两个逃犯的名字

即使天宇逆来顺受,在牛二眼中也是一个障碍。

1998年的一个夜晚,妻子抱着三岁的女儿,目睹牛二来到家中,又来到躺在炕上生闷气的天宇身旁。这绿帽子戴得天宇早已感觉没脸见人了。但是,他那双下棋的手稚嫩无力,面对杀牛卖肉的牛二无可奈何。

即使这样,牛二也依然不满足,把天宇看成了眼中钉、肉中刺。牛二提起尖刀的时候,天宇没来得及反抗。那把尖刀深深地扎进了他的喉管,扎透了脖子,鲜血喷射出来。

一刀毙命,牛二还觉得不够,又连续补上了数十刀。

三岁的女儿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没有哭,也没有闹。女孩的妈妈也是那样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没有哭,也没有阻拦。后来,孩子的奶奶哭泣着向警察描述了那些画面。

此后的十八年里,女孩的妈妈和牛二几乎每天都在观察这个女孩,观察她是否对那个血腥的夜晚存留着某种记忆。他们没有发现任何痕迹,似乎那个女孩完全没有相关的记忆了。此后的十八年里,女孩一直称牛二为“爹”。牛二和那个女人又生了一个儿子,女孩因此而有了一个弟弟。

“哪有这么欺负人的,天理难容!恶劣程度远远胜于西门庆与潘金莲!”这是人们对这起事件的普遍论调。于是,“西门庆”与“潘金莲”取代了这两个逃犯的名字,天宇的名字则被“武大郎”替代了。这个案子,从案发到随后的许多年,由于其情节特殊,始终被城市里的人们津津乐道,而且成了人们对公安局发牢骚的一个焦点——“西门庆”和“潘金莲”踪影皆无,公安局又似乎束手无策。

包括朱振龙在内的很多警察努力研究“潘金莲”的父母亲人,没有发现与她有关的任何线索。于是,大家都说:“这个‘潘金莲’,的确够狠,为了‘西门庆’都六亲不认了。”

大家并不知道,“潘金莲”和“西门庆”又生了一个儿子,户口落在牛二的妹妹家;大家并不知道,“潘金莲”和天宇的女儿一直称“西门庆”为“爹”,户口落在牛二的妹妹家;大家并不知道,“潘金莲”和“西门庆”都改了姓名,洗白了身份……

这些都是牛二他们村的老村长、后来的墨镇镇长出面办妥的,牛二把欠别人的牛钱都给了他。

很多人不再相信“西门庆”会落网

转眼间,朱振龙已经是鸡西市公安局乃至黑龙江省公安机关的先进典型了。他常常胸戴红花出席各种各样的表彰活动。鸡西市最近四年总共抓回了三十六名命案逃犯,朱振龙自己就抓了十九名,占了一半儿。有人提起了朱振龙的事迹,将其形容为“新时期的武松打虎”。

听到这个称谓,朱振龙苦笑道:“我怎么和武松这么有缘分。”

冥冥之中,总是有些东西很难说清。生龙活虎、深入虎穴、虎虎生风、降龙伏虎……当警察这些年,朱振龙就是这么走过来的。

七十七岁了,爹已经很苍老了,但唱起那个腔调时依然字正腔圆。虽然常常哼唱《武松打虎》,但是爹的晚年生活却波澜不惊。“武松打虎”毕竟是一种艺术呈现,而朱振龙的“武松打虎”却是真真切切的。从这一点上看,简笔画上的那位武松和山东快书旋律里的那位武松都无法与现实中的朱振龙相比拟。

“西门庆”逃走了十八年,朱振龙已经有了一个特别默契的搭档赵迎伟。

十八年过去了,朱振龙认真算了算,被害人那三岁的女儿如今应该是二十一岁了。那个女孩怎么样了呢?她是完好地活着,还是被那个狠心的母亲抛弃了呢?即使那个女孩出现了,也没有办法认出她就是被害人的孩子了——三岁时的模样和二十一岁时的模样,怎么能有可比性呢?人们都知道,那个孩子当时被“潘金莲”抱着,在现场目睹了父亲遇害。虽然没有人听到哭声,但她一定是看到了那个每天亲吻她、抱着她的人血流如注……

“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抓到‘西门庆’吗?为了被害人,为了那位老母亲,为了那个三岁的孩子……”少言寡语的朱振龙对赵迎伟说,“这些年抓的所有杀人犯都如狼似虎。这个‘西门庆’除了如狼似虎,还有些狐狸气息,狡猾极了。我一定还有没想到的地方。现在还抓不到‘西门庆’,我是有责任的。”

目睹亲人被害,女孩即使只有三岁,也应该会受到某种心理伤害。没有哭声是最为反常的,从另一个角度证明了她一定是在心灵深处真真切切地受到了伤害。虽然当时她还那么弱小,但她却以无声和没有哭泣表达了一个弱小生命对血案的震惊。也许她记事早,良好的记忆力会令她清晰地记得那些画面;也许她记事晚,不太好的记忆力会令她完全忘记那些画面。无论这些情况存在与否,朱振龙都坚信这个女孩会成为侦破案件的关键。

在女孩的奶奶家,没有人知道女孩的去向。女孩的户口一直就在那里没有注销,也没有迁出。一个灵感刹那间出现了:女孩现在应该二十一岁了,应该围绕“潘金莲”和“西门庆”的亲属来排查二十一岁的女孩。

这个时候,在牛二的妹妹家出现了反常的情况。在牛二妹妹家的户口上,竟然有三个孩子,而且三个孩子都不姓一个姓。其中有一个女孩叫张颖,年龄刚好二十一岁。朱振龙调出女孩的户籍照片,那照片是前些年拍摄的。朱振龙注意到了女孩的眼神——安静而忧郁。

户籍资料显示,张颖和牛二的妹妹是母女关系,而在走访中发现牛二妹妹的丈夫姓赵。牛二妹夫的户籍是与牛二的妹妹分开的,单独立户,户口上有两个男孩,一个姓赵,一个姓牛。

朱振龙看着女孩的照片,在心里默念:“孩子,你能给我一些暗示吗?你是当年那个三岁的小女孩吗?我感觉,你就是她。”

冬天套死的两只老虎

2016年春,朱振龙和赵迎伟直接驾车赶赴虎林县的一个偏僻的村庄,那里是牛二的老家和出生地。牛二和黄牛是在同一个冬天出生的。那个村庄在那个冬天里,只增添了这两个男丁。那年冬天,毗邻山林的村庄不断受到两只恶虎的滋扰,它们几乎吃光了村里所有活着的家畜。后来,两只老虎的尸骨被护林员发现了,不知是哪个猎人下的铁套要了它们的命。牛二和黄牛是同龄人,在脾气秉性上也是臭味相投,于是他们便形影不离,一起偷鸡摸狗、欺男霸女、打架斗狠。再后来,村里的老人把那年冬天套死两只老虎的事和他们联系起来,说是两只老虎转世成了两个恶人。这两个恶人就是牛二和黄牛。

此时,黄牛早已被枪毙了,牛二也不见了踪影。这个小村庄宁静而祥和,看不出有任何异样。在牛二的妹妹家门口,朱振龙和赵迎伟驻足良久。那个名字叫张颖的女孩和牛二的妹妹一起走出院子的时候,朱振龙一眼就看出了这个女孩有些缩手缩脚。

这是一次跟踪行动。绿皮火车上,牛二的妹妹一直玩着手机。女孩张颖的目光总是游离在车窗外,牛二的妹妹几次给她零食,她都摇头,完全没有年轻人应有的活泼。但是,可以看出,张颖经常和牛二的妹妹在一起。

下了火车,朱振龙和赵迎伟紧紧地跟着这两个人。朱振龙听到张颖称呼牛二的妹妹为“老姑”。看来,二人的实际关系并不像户口本上写的那样。张颖已经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有可能是当年目睹血案的那个三岁的小女孩吗?

牛二的妹妹带着张颖来到了哈尔滨,在道里区的一个旅店住了下来。于是,朱振龙和赵迎伟便在她们的隔壁住下了。牛二的妹妹和张颖下楼吃晚餐的时候,朱振龙和赵迎伟将一个窃听器放在了她们的房间里。

夜,很静。牛二的妹妹和张颖回到房间后,竟然没有一句交流。通过窃听器,朱振龙和赵迎伟听到了她们走进房间、脱鞋、脱衣服、洗澡的声音,还听到了电视的声音,就是没有听到她们交流的声音。最后,他们听到张颖说:“姑啊,我睡了!”

夜,继续保持着那份宁静。朱振龙和赵迎伟非常失望——他们已经调取了与牛二的妹妹和张颖有关的一切通话记录、活动轨迹等信息,竟然没有发现她们与“西门庆”和“潘金莲”有任何交集。朱振龙和赵迎伟睡不着觉了。他们不是失望,而是兴奋,因为越是反常,就越是有大戏码在里边。

赵迎伟说:“我们是在替天行道,是为了告慰冤屈的灵魂,会有一种力量保佑我们的。”

朱振龙说:“如果一个人真的有灵魂,那么天宇的灵魂一定会时刻陪伴着这个女孩的……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让她平安……”

赵迎伟说:“这么说,天宇的灵魂一定不远,就在隔壁……”

赵迎伟的这句玩笑话给这个宁静的夜晚带来了一丝恐怖。突然,隔壁的一声尖叫惊得朱振龙和赵迎伟一同从床上跳了起来。

连续好多声尖叫,他们在窃听器里听得清清楚楚。接下来,朱振龙和赵迎伟听到了隔壁开门的声音,很快便从走廊里传来了奔跑的声音。

朱振龙和赵迎伟来不及穿外衣,打开房门张望,只见昏暗的走廊里,一个披头散发的身影从他们面前飘过……即使朱振龙有着武松打虎的勇气,这个画面也把他吓坏了。

当刑警的,这辈子啥都能见到,最起码能够见到许多常人见不到的东西。

紧接着,牛二的妹妹冲了出来,连拉带拽地将张颖拉回房间,锁上了门。

“又梦游了!快,快躺下……”

那声音显得十分严厉、生硬,但却很快令房间恢复了安静。短暂的骚动之后,这个旅馆恢复了平静。

门外好像有服务员的声音:“刚才是怎么回事?”

无人回答。朱振龙和赵迎伟认为没有必要出去解释,无奈地相视一笑。

一切,不急。一切,慢慢来。

第二天早晨,朱振龙跟着牛二的妹妹来到了一个市场。陪着她的张颖忙前忙后,很卖力气,就像前一天夜里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看到女孩忙忙碌碌的样子,朱振龙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凄凉。

表面上看起来自然而然,但朱振龙却感觉有种诡异的气息。“西门庆”和“潘金莲”消失了十八年,他们一定是谨小慎微,否则不可能踪影全无。但是,就像是天意使然,眼前这个女孩一定会引领他们找到想要的答案。他有种预感,这个女孩一定就是当年那个目睹血案的三岁女孩。

“朱队,回忆一下,你是多大开始记事的?”赵迎伟问朱振龙,然后自言自语,“我两岁时,每天早晨都会在其他人都还没有起床的时候,陪着我娘削土豆皮。我还记得我两岁时,打碎了一个盘子……”

“我两岁时,我娘抱着我……她当时在吃东西,我还记得咽下食物的声音。我爹在一旁声情并茂地唱着《武松打虎》。”朱振龙说,“我的记忆力很好,记事早。刚才我说的这个场景,我找我娘核实过,她说那是在我两岁时……”

“童年的记忆,都是在潜意识里的。即使女孩记得亲爹被杀的场景,也是在潜意识里,但这一定会对她的性格造成影响。”赵迎伟说。

朱振龙说:“我赞同你的观点,我见到这个女孩的时候,有种凄凉的感觉。”

他们再次回到了虎林的那个偏僻的村子。朱振龙和赵迎伟通过进一步跟踪,发现女孩在距离村子六十公里的一个镇子上的餐馆打工。朱振龙和赵迎伟会同片儿警与那个餐馆的老板交流的时候,老板说张颖这个孩子总是怯生生的,但干起活儿来从来都不抱怨,任劳任怨又很细心,缺点就是不善于和顾客说笑。这个餐馆的服务员是包吃包住的,别的服务员常常说张颖夜里会说梦话或是梦游,有时还会在夜里尖叫。第二天问她,她却一问三不知。好在张颖这个女孩白天见人时很有礼貌,从不惹人烦,所以能够得到其他人的理解和包容。

“见过她的父母吗?听说过吗?”

几乎没有人认识她,只是知道她是牛家的人。牛家对于当地人来说是很神秘的,因此她的父母是谁便没有人知晓。

片儿警说:“我的师傅告诉过我,牛家的牛二是市里边在册的命案逃犯,但我从来没有见过牛二。”

朱振龙和赵迎伟逐渐明白了,“西门庆”和“潘金莲”过得小心翼翼,一直在通过这种方式与警方较量。“西门庆”和“潘金莲”的案子对于这座城市来说,就是一个丑陋的传说,弄得满城风雨。

这个时候,天宇的妹妹给朱振龙打来电话说:“娘已经卧床不起了,她再也不能去为了儿子的案子上访告状了,但一直念叨着儿子的案子。”

朱振龙承诺道:“请放心,我一定给老人一个交代。”

朱振龙急了。他有了一个大胆的决定:直接和张颖聊一聊与她父母有关的事情。她能够在牛二的妹妹这里生活,应该是受到了“潘金莲”和“西门庆”的双重嘱托,他们不太可能与她断绝联系。

被害人天宇(人们常说的那个“武大郎”),十八周年的祭日就要到了,天宇的老娘又奄奄一息地等待着消息……

朱振龙对赵迎伟说:“咱们一定要让老人瞑目!”

“振龙伏虎”,你对得起爹给你起的名字……

“我们是警察,想核实一下你家的户口。你的父母亲在哪里?”

面对朱振龙的问话,女孩笑了。她这一笑,惊呆了连续跟踪其多日的朱振龙,也惊呆了其他所有人。大家默不作声,静静地看着她。

平常人这样笑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对于这个女孩来说却大为不同。人们睁大了眼睛,看清她确实是笑了。那个忧郁的面孔上呈现出的难得一笑,会让人感觉瘆得慌,又会让人产生怜惜之情。从她的笑容里,朱振龙明显觉察到了一种无助、无奈和尴尬,似乎还有着某种依赖和求助的意思。那一刻,朱振龙甚至想流泪。

“我可以带你们去找他们……”

当张颖说出这样一句话的时候,朱振龙顿时感觉浑身发麻。

走进墨镇,正赶上一场葬礼。

墨镇的老镇长去世了,他曾经是牛家所在村子的书记。当朱振龙等人走进那个小院子的时候,朱振龙一眼就认出了“潘金莲”。

“你叫什么名字?”

“牛某某。”

“潘金莲”报上的,是牛二妹妹的名字。

“你丈夫在哪里?”

“他在房间里午睡。”

“潘金莲”想说谎也不可能了,“西门庆”已经被他们一行人堵在房间里了。朱振龙和赵迎伟走进那个房间的时候,牛二坐了起来。此时的牛二,让人几乎认不出来了,因为过去的牛二特别黑,现在他白惨惨的肤色有点儿吓人。

“你叫什么名字?”

“赵某某。”

牛二报上的,是她妹夫的名字。“潘金莲”的手上有一个户口本,上边真真切切地写着他们的假名字。十八年来,牛二天天下井挖煤,从煤井里一出来就倒在炕上睡觉。于是,他虽然力大无比,整个人的面相和面色都发生了变化。看来,他们的身份算是“漂白”了,应该是有人暗地里帮助他们。

牛二得知自己要被抓,便又回到了当年的“疯牛”状态。朱振龙和赵迎伟对阵牛二的时候,整个房子都快被拆掉了。双方混战的时候,“潘金莲”哭得惊天动地,所有人都被惊吓得瞪大了眼睛。只有张颖面无表情地一动不动,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赵迎伟手上有伤,还包着纱布。朱振龙的两根肋骨被贪官于铁义踹断了,胸前还打着夹板。但是,他们把伤痛抛在了脑后,最终合力将牛二制伏了。朱振龙说:“还是‘武松打虎’模式。”赵迎伟说:“和你做搭档……这警察当的,天天就像打野仗!”

为牛二等人“漂白”身份,系墨镇那个葬礼上的老书记所为。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由于案件发生的年代久远,调取口供和搜集各种证据的时候遇到了很多难题。朱振龙对赵迎伟说:“这些困难一定要克服!天宇的老娘还躺在那里,等着我们给她答案。”

最后,朱振龙成功地将证据搜集齐全了,牛二被判死刑,缓期两年执行。知道这一消息后,天宇的母亲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牛二被判死缓的时候,连连后悔:“要是知道死不了,何必那么和警察对着干?”

入狱后的漫漫长刑,是对牛二最好的惩罚……

闲言碎语不要讲,

表一表好汉武二郎……

爹的唱腔依然饱满圆润。他对朱振龙说:“儿子,最近我看到了你这些年的全部事迹。你这些年所做的一切,我都知道了。‘振龙伏虎’,你对得起爹给你起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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