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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爸是缉毒英雄

来源:泸州公安文艺 作者: 陈言熔

  走过五月花海,六一翩然而至。值此“六·一国际儿童节”前夕,本刊隆重推出“六·一”特刊,选编了我市优秀青年作家陈言熔的这篇儿童文学小说。小说讲述了11岁少年林成兆追忆父亲叱咤缉毒战场的动人故事,热情讴歌了缉毒英雄血洒疆场英勇献身精神,立志长大后要报考警察学院,继承父亲遗志,去走父母未走完的缉毒之路。故事扣人心弦,情节跌宕起伏,人物鲜活饱满,作品饱含真情,感人肺腑,催人泪下。

  夕阳下的海滩,充满了宁静和美丽。远方的晚霞与海水连成一片,天上的云变幻出炫目的金色,一抹一抹或浓或淡泼洒在暗蓝的天幕。我站在北茭崖远望,沙滩也变成了古铜色。黄昏的沉静,来自远方的波浪,发出粼粼幽光,层层叠叠地涌上岸来,欢快地奔跑着,在沙滩上划出一条条白色的弧线。爸爸说,他从小就喜欢静静地聆听大海的声音,能感受它的博大和深沉,海浪声里充满了阳刚和理性。直到后来我独自驾船穿越北茭崖以后才明白,海浪的声音是渔家传递生命的密码,与时光同行而不朽。我年少的梦里,因为有天边的那片海而不再孤独。

  1

  沙滩是我们天然的游乐场,这里留下的欢声笑语,可以装满我们童年记忆的百宝箱。

  “阿兆,今天给你一个做‘工程师’的机会。”阿娟光着脚丫,挽着裤脚望着我。因为天天都在海边捡贝壳,风里来雨里去,她脸上的几颗雀斑更明显了。但一点都不影响她在我心中的美丽。我觉得,渔家女孩子就应该是这样子的。

  “什么工程师?”

  “还装,以前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说可以用沙子修建一所两层楼的小房子,还在房子面前插面小红旗。”阿娟永远是这种不依不挠的性格。

  “哦,原是那事,你们还记得啊?”

  “是的,所以你赖不掉。”

  “我的秘密你们都知道了,肯定不会赖,真的很愿意当这个工程师,让你们看看勐江县缉毒大队。”

  “好啊。”

  “我负责多运一些沙来,长大我也要当英雄。阿兆,以后你考公安学院,也带上我,好吗?”

  “哈哈,好的。”

  阿俊用一个长方形的小盒子来来回回运着沙子,阿娟和阿娇帮我和着沙,我用手一把一把地捧起来堆砌。

  夕阳西下的时候,我们终于把一个小小的沙房子做好了。像,像极了!我仿佛看到了贾巴爷爷在打开每一个办公室的门。我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勐江。沙滩是空旷的,我们静静的,没有了刚才忙碌时叽叽喳喳嘈杂的声音,这座小小的“缉毒大队”在我眼里慢慢变得高大起来。

  “阿兆,你想他们了吧?”

  “想,做梦都想。我总是能梦见丝茅河。”

  说这句话时,我觉得我的眼睛红了。

  看看天色已晚,我邀请小伙伴们去我家露天阳台上玩。这些日子里,一只只小黄鸡都在渐渐长大。

  “大家晚上好,你们搬出凳子来坐在这里,我给你们讲故事。”

  “好啊,好啊……”

  “阿兆,今晚给我们讲一个什么故事呢?”

  “就讲我爸爸智取海洛因的故事。”

  “海洛因这种毒品厉害吗?”

  “当然。”

  “那它是什么毒品呢?”

  “这个你们就不懂了,让我告诉你们吧。海洛因就是白粉,一种加工过的毒品。它的原材料是罂粟。罂粟夏季开花,我告诉过你们的,就是那种很漂亮的花。等到花瓣脱落后,就会露出果实,那就是罂粟果。用刀割开果实外壳,就会看见白色汁液流出,在空气中氧化后风干成棕褐色或者黑色的膏状物,这就是生鸦片。经过一系列加工后,最终就成为海洛因。”

  我的这段专业化的语言是六子叔叔告诉我的。阿娟他们听得眼都不眨。

  在勐江小学读书时,六子叔叔经常身着警服来到学校,宣传毒品对人的危害。他的演讲里,有他的战友,有为了配合缉毒大队抓毒贩而遭到报复的老百姓,还有牺牲在中缅边境的许多英雄。这些演讲,既能让我们热泪盈眶,也更加让我们的内心充满了一种对毒品的仇恨。

  “阿兆,你真厉害!懂得真多。快说说你爸爸怎么智取海洛因了?”

  “阿俊,就你最急,听阿兆慢慢讲啦。”阿娇打断阿俊的话。

  “那天晚上,夜已经很深了,缉毒所里响起了警笛声。妈妈飞快地穿好衣服,把我从木床上抱起来就往所里跑去。每一次爸爸他们出警,妈妈都很担心。我们刚到缉毒所大门口,就看到了我爸爸。他的脸上全是土,一身藏青色的警服都没有色彩了,只有他帽檐上的警徽依然闪闪发亮。我走过去,爸爸一下把我抱在怀里,亲着我的小脸。缉毒所里的叔叔们都围了过来,大家的脸上都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你爸爸他们抓到了毒犯?”阿俊问道。

  “不仅抓到了毒犯,我爸爸他们还缴获了三箱海洛因。”

  “哇,厉害!厉害!”

  “六子叔叔告诉我和妈妈,毒犯他们看见缉毒大队来了,急红了眼,就把三箱海洛因埋在了大桥村东边那棵最大的芒果树底下。你们可能不敢想象,他们为了报复,在海洛因和芒果树之间安装了丝线雷。”

  “什么叫丝线雷?”阿俊马上好奇起来。

  “引线只有头发丝那么细,不小心根本看不见,如果碰着它,50米之内都会被炸飞。”

  “太吓人了,毒犯那么狠!”

  “嗯,爸爸对我说过。他们与毒犯们之间的较量,就是一场生与死的搏斗。”

  “那海洛因怎么取出来的呢?”

  “六子叔叔说,当时他们怀疑毒犯们肯定耍了花招,不然不会轻易说出这三箱海洛因藏在哪里。我爸爸冲在队伍的最前面,他叫其他人撤退,他一个人靠进芒果树。先是用手轻轻地刨松土,然后再仔细看,果然发现了丝线雷。整个缉毒队伍都紧张起来,钟叔叔命令我爸爸撤回来。可是,我爸爸没有。他把面上的警服脱下,再把帽子扔了回来,叫所有人离开。他轻轻地靠近,看清每一条引线的走向,然后一根一根地拆。每拆一根,爸爸就把脸贴着地面休息一下。”

  “你爸爸不怕死,他可真勇敢!”

  “我爸爸他们也怕死,他们想留着生命,抓更多的毒犯。而且,他们常说:‘什么东西丢了都可以找回来,只有命丢了找不回来’。后来,六子叔叔告诉我,爸爸拆了七个多小时,才伸手提回了那三箱海洛因。爸爸的汗水,把芒果树下的泥土都打湿了一大片。”

  故事讲完的时候,幕色已经降临了。海边的天色就是奇怪,远望天边的地方,一片亮光。

  2

  很久都没有收到爸爸妈妈的信了。我和阿公阿嬷除了挂念爸爸妈妈,就是担心他们。

  今天是我的十一岁生日。

  阿娟、阿俊、阿娇都被我请到北茭湾来做客。我们围着桌子吃着好吃的。阿公这次出海给我带回了三只大红鲟。阿嬷给我们做了红鲟粉丝煲,这道菜一上桌,馋得我们口水直流。

  邮差阿财来了,说查遍了所有信箱,都没有爸爸妈妈的来信,他多年的送信经验,根本不可能送错或者漏送。阿公阿嬷客客气气送走了阿财,院子里静悄悄的。今天是我的生日,可爸爸妈妈一点消息也没有。北茭湾到勐江千里之遥,就算自己变成一只最勇敢的海鸟,也飞不到那个地方。阿公坐在阳台上,手捧一壶功夫茶,望着远方。阿嬷收拾完桌子,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那里,像是在等待,无尽地等待。

  时间过得很快,这些天我们都在沉默与担心中度过。

  星期四下午放学后,我像往常一样背着书包跑着回家,推开小院,发现我们家聚集了很多人。他们像是哪里来的领导,在和阿公阿嬷说着什么。看到我进去了,都向我招手。阿公阿嬷坐在阳台上,脸阴阴的,没有说一句话。我从来没有看见过一向热情的阿嬷,居然会不叫客人坐下来喝茶。她只顾自己坐在那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看着眼前的一切,我知道,我们家出大事了,而且和爸爸妈妈有关。

  “孩子,你是林成兆?”一个架着黑边眼镜穿着白衬衣的中年男人问道。

  “嗯。”

  “多大了?”

  “十一。”

  “你爸爸叫林忠道,妈妈叫肖兰,是吗?”

  “是……”

  这个“是”字,我回答得很大声。我没有听他们问完,眼泪已经布满了我的脸。我在勐江缉毒所长大,知道这样的问话意味着什么。我知道爸爸妈妈肯定出事了!

  “阿公,阿嬷……”我跑到他们面前时,摸到了他们被海风吹得冰冷的双手。

  “孩子,现在一切都还在确认!不要着急。”那个中年男人走过来,把我抱了起来。

  又是等待,院子的门一直打开着,北茭湾的人们很多站在了院门口,阿娟他们也在其中。眼前的这些人,他们中有我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他们都不敢冒然进来,但他们肯定知道我们家出事了。

  一直等到夜里十点过,那位领导模样的人腰间的BP机响了,打破了我们这个渔家小院的寂静。所有人都围了上去,只见他用手指轻轻点开,望了望所有的人,表情沉重地点了点头。

  “2000年5月21日凌晨2点54分。”

  这个日子不就是我生日的前一天吗?

  “请问长官,是我的仔,还是我的儿媳?还是……”

  “阿伯,是林忠道警官。他妻子肖兰无恙。节哀!”

  “知道了,你们走吧。”阿公用手扶着桌子,慢慢地站起来说道。

  “爸爸,妈妈……我要爸爸……”我哭喊着,朝院门口冲去,阿嬷一下拦住我,使出全身力气,把我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阿嬷,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我的爸爸妈妈。爸爸,我的爸爸……”

  “孩子,不哭了……”人们来劝着我。

  “我不要听,你们都是骗子。我爸爸不会死的,骗人……”

  阿公阿嬷坐在院子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院子里的人慢慢散去,阿嬷用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我傻傻地坐在那里,只感觉真正的天塌了一般。我把从小到大爸爸和我在一起的快乐时光,像放电影一样在我脑袋里回想了一遍,不愿相信爸爸就这样离开我了。

  夜越来越冷,越来越静,我在阿嬷怀里睡着了。梦中我回到了丝茅河边,那个属于我和爸爸妈妈的小家。我像小时候一样,把爸爸的帽子戴在自己头上,在床上神气地走来走去。爸爸微笑着从我手里拿过帽子,用毛巾擦着警徽。

  “爸爸,为什么你的警徽那么亮?”

  “因为,我要让警徽的光芒照亮毒犯的心。”

  “阿兆,你喜欢这枚警徽吗?”

  “喜欢。”

  “好,以后爸爸送给你。”

  “爸爸,什么时候才可以送给我?”

  “等爸爸成为英雄的时候。”

  “好啊,你是大英雄,我就是小英雄啦……”

  “呵呵……”

  “开饭了,阿兆仔。”

  妈妈的声音在梦里也透着一股温甜。这时,梦里突然出现了两声枪声。

  “爸爸,爸爸……”

  第二天早上醒的时候,中堂的门大开着,阿公阿嬷没有了往日的微笑,脸上看不到一点血色,林家的许多族人都来了,他们在和阿公商量着什么。

  人群中,我还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他看到我的时候,并不意外。他就是我在下礁滩挖蛎房子受伤时,帮我包扎的那个老阿公。他走进小院,径直走到阿公身边,拍了拍阿公肩膀。我看见他也用手擦着眼角。他一定是我们家的至亲,难道他就是爸爸告诉我的那个守着林家老屋的三叔公?

  中堂里,村里的很多人都来帮忙了。他们在我的脑袋上缠了两圈孝布条,开始教我烧银仔纸,告诉我这些纸钱爸爸在去阴间的路上要用。我一边哭,一边烧着纸钱。院门的左边被斜贴上了白色的长纸条。院子里人们还在忙碌着,他们在做一顶绿色的半人高的纸轿。阿娟他们来到门口,远远地望着我。海风吹进了这个小院,孝布条在我的脸上轻轻地拂过,我看见他们的眼睛里都含着泪水。

  阿公走进中堂,几个踉跄,险些跌倒,村里的族人忙扶住了阿公。他走到中堂靠左边的地方,打开一包银仔钱,一张一张地放在瓦盆里燃烧。他嘴里清楚地说了十六个字:苍天之木,必有其根;环水之水,必有其源。

  3

  我的爸爸是个英雄,他不但是今天的英雄,而且他比传说中的英雄更值得骄傲。鲜血染红的丝茅河变得更红了,爸爸短暂的一生,把自己的力量都奉献给了国家。

  在缉毒的这片领域,故事可以多到上万,但是,很多很多故事并不为人所知,因为他们执行完任务,马上就面临下一个任务,故事还没来得及诉说,已经被新的故事覆盖了。

  在云南、越南、老挝边界,是毒贩最泛滥的地方,危害中国的大部分毒品,都是从这个“三不管”的地带悄悄进来的。毒贩在长期和警察打交道的过程中,已经具有非常敏锐的警惕性,一有风吹草动,有时候,可以和抓捕他们的人来个鱼死网破。大多数毒贩都携带枪支,缉毒警察随时做好枪战准备。

  爸爸曾经说:“在复杂的边境地区,我们的工作是没有剧本的,枪战随时可能发生,而且也不可能因为谁的一个小错误,就重新再来一遍。”在爸爸的警营里,能让外人知道的细节很少,缉毒警察的生活,每天都充满了各式各样的考验,一次小失误可能会付出生命的代价。

  缉毒的岁月中,爸爸没怕过毒贩,却最怕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我。因为我,他始终放心不下。可是现在,爸爸已经彻底放下了,他把所有的牵挂都带到了天堂。

  六月的勐江阴雨连绵,浓厚云雾环绕山间。边境线很多地区人烟稀少,树木很多,在上百年上千年的自然生长中,这里已经密密层层,没有了道路。然而,正是这样良好的遮蔽条件,为贩毒分子提供了极好的掩蔽,他们正是穿梭于荒无人烟的森林地带,干着违法犯罪的勾当。

  80多年前,有一支神秘的中国军队曾经到过这里,他们有的是刚走出校园的学生,有的是抛妻别子的丈夫,有的是四五十岁的父亲,一行人浩浩荡荡从云南出发,总共10万多人,唱着嘹亮的军歌,在丛林间披荆斩棘。这群军人的名字叫中国远征军。他们肩负的使命就是将日本侵略者赶出东南亚,为中国抗战的大后方提供有力支撑。多少英雄儿女长眠在野人山。勇敢的爸爸踏着先烈们战斗过的足迹,也在跟贩毒分子进行着一场正义与邪恶的较量。

  云南少数民族众多,爸爸和他们打交道的时间很久。那一次,他们又接到了新任务,每次执行任务,妈妈总是为他担心,但是爸爸总能完满地完成任务。

  为了遏制毒品泛滥的源头,成千上万不知名的缉毒警察在边境与贩毒分子斗智斗勇。全国缉毒战线上那些因公负伤、致残、牺牲的英雄们,他们在保护谁?如果,被他们保护的人却反过来为毒品开脱,那他们的付出又算什么?他们的汗,他们的血,都白流了吗?

  转眼6年过去了,爸爸一共参与缴获毒品220多公斤,比他自己体重的3倍还要重。这些毒品要是流出去,不知道又要祸害多少家庭。

  在爸爸留下的日记本里,我看到了一行行文字,也许是诗歌,也许是他内心的独白:

  缉毒不是游戏,

  可以重新开始;

  也不是电影作品,

  可以多次重拍。

  吸毒者的人生或可重来,

  但那些牺牲的战士们呢?

  当你躺在舒适的被窝里时,

  是否想过他们在真枪实弹中

  一次次的死里逃生?

  “哪怕是一克毒品,

  也不许‘溜’过去。”

  他们从不说辛苦,

  与战友并肩作战是别样的“浪漫”;

  他们从不觉高尚,

  因为自己的价值与使命就在于此。

  6月26日,国际缉毒日。

  回望来时路,翘首新征程。

  新青年,从不言悔。

  ……

  我读到这段文字时,眼眶已经湿润了。

  我给最亲爱的爸爸也写下了一首小诗,他应该会很喜欢我为他写的这首小诗:

  你是人民的嘱托,

  你是边疆的卫士,

  在风雨中,从未放弃。

  我在喧闹的人间,

  你在安静的天国;

  每次想起你,

  总忘不了你的音容笑貌。

  啊,那是我骄傲而伟大的父亲,

  你坚守一份信念,

  几十年如一日。

  你扫除一片毒源,

  还祖国一片净土;

  你和所有的队友一道,

  追逐一个理想,

  重现一片蓝天。

  胜境关旁的缉毒警察,

  尽心竭力、顽强拼搏,

  英勇、无畏、智慧,

  让人民平安——

  社会祥和,警徽闪亮!

  4

  爸爸和战友们在汽车站附近跟控一名嫌疑人。那个人的警惕性非常高,走上十几步就会迅速回头观察一下。碰上这么一个时不时猛回头的嫌疑人,行动组只好不停地更换队员上前跟控。换到爸爸时,嫌疑人正好进了车站买票,爸爸跟了进去。看他上了大巴,在车下想确认他的位置。眼看汽车就要开了,他突然又走下来,一下子和汽车旁边的爸爸眼神对视上了。

  当时两人的距离很近,他盯着爸爸看了一眼,满是怀疑和警惕。爸爸停顿几秒后错开视线,离开了现场。走出嫌疑人的视野后,与队友立即行动,快速从车站出口又绕回到大巴车附近,在嫌疑人的视野盲区确认了车牌号和他的座位,最后成功帮助战友抓获了这个嫌疑人。

  还有一次,他们锁定了目标。对方有好几辆车,都很疯狂,在二级路上时速开到了140,连轮胎都快被他们甩飞。行动组的车子根本追不上。这时,意外出现了,有一辆车子突然倒车,全速朝行动组撞过来,行动组车子当场被撞毁。一位战友顾不上安全气囊的巨大冲击力,迅速下车追捕,被对方狠狠击打头部,还死死地抱住他不放,直到战友们赶上来将其制服。这是非常险恶的一次行动,如果没有极大的毅力,就有可能被贩毒人员占了上风,行动组将会付出更大的代价。

  除了这些惊心动魄,大家很难想象,贩毒分子为了逃避检查,会想出什么办法来运毒。有的将毒品藏在电脑、内衣、山竹、大米、汽车油箱里,有的将毒品溶解藏在衣物、饮料里的,甚至有人用自己的身体藏毒。抓获体内藏毒的嫌疑人后,爸爸和队友们需要戴着手套,从贩毒分子的排泄物中将毒品挑拣出来作为物证。曾经有一个嫌疑人排了三天才将体内的毒品排干净,取出毒品时满屋子都是恶臭。毒品对人的身体和神志有多大的摧毁力!毒品上瘾的人,是不顾任何后果的,最难看的是毒瘾发作的样子:满地打滚,鼻涕眼泪不住地往下流,大热天裹着棉被还不停地打寒颤。他们更不知道,贩毒的利润让多少人成为恶魔,多少个家庭坠入深渊!

  过了不久,爸爸和队友们又有了新任务,这是一次代号为“猎鹰”的联合行动。爸爸清楚地记得每一次抓捕吸毒者时触目惊心的场景。

  在一个静悄悄的黎明,车队秘密出发了,到达凉山一个荒凉偏僻的地方,这里是与云南巧家仅一江之隔的芭蒂,位于四川凉山彝族自治州东南部的金沙江流域,这是一个彝族人口占比超过96%的小地方,有着古老的历史,还有吸引人驻足的火把节。

  芭蒂一带的毒品犯罪,可追溯至上世纪80年代。芭蒂查获的毒品,大多来源于缅甸、老挝以及毗邻的云南。因此,缉毒一直是公安工作的重头戏。

  “猎鹰”行动的第一次任务,就锁定了县城边大桥下一所无人居住的破旧房屋,不时会有一些吸毒者在此聚集,屋内没有灯光,打开门乍一看屋里空无一人。爸爸和战友们冲进小屋,打开电筒一照,一名吸毒人员就藏在缝里,很瘦的一个小伙子,20岁左右。行动组将其带回派出所检查时才发现,注射毒品的针管,还插在这名男子大腿内侧股动脉的地方。随后,他眼神呆滞,看起来已经吸了很久了,是个典型的瘾君子。“可惜啊,你们这些人白白荒废了自己的青春,葬送了自己的前途。”这名男子被送去了强制戒毒。

  “猎鹰”行动的第二次任务,是搜捕一辆藏匿毒品的车。

  当时,行动组已经得到消息,藏匿有毒品的一辆面包车正从芭蒂最偏远的乡上开来,但路有好几条,也不知道对方的车牌号,线人提供的信息太少了。爸爸和队友立即分头行动,在各个路口派驻人员,逢车必查。

  夜里下起了雨,寒风中大家都冷得发抖,排查了好几辆车都没有任何线索。这时,一辆面包车歪歪扭扭地从泥泞路上驶来,张警官叔叔示意车子停下来,车上只有三个人,司机,副驾驶上坐着一个穿西装的人,后面却坐着一个邋里邋遢的中年男子。大家在车上仔仔细细地搜查,没有发现任何毒品的痕迹,而且这三人也是一脸无辜的表情,根本没有任何脸红心跳的迹象。搜查完毕之后,张警官放行。

  时间一分一秒闪过,线人提供的线索难道有误?大家不禁陷入沉思。可是雨依然还在下,芭蒂当地的警方也没有查出任何收获。

  当那辆面包车行驶到爸爸所在的路口时,它的速度明显变快了,照例是停车接受检查。坐在车后面的那个中年男子嘀咕道:“刚才不是检查了吗,怎么又检查一次?”爸爸知道这辆车很有可能藏匿了毒品,他让副驾驶上的男子出来,撕开坐垫下的布料,四五个圆筒形的物件滚落下来,狐狸终于露出了尾巴。原来,他们藏匿在了坐垫下,如果不是细心加谨慎,这次行动又放了一条漏网之鱼。

  “猎鹰”联合行动最后收网,又相继抓捕了一批危害社会的贩毒人员,还了芭蒂一片蓝色天空。

  抓捕毒贩,枪林弹雨出生入死,充满着诸多意想不到的未知危险,时常也会得罪不少人的,招致各方面的恐吓威胁。可爸爸他们早已习惯了,他们绝不会因为受到恐吓威胁就轻言放弃,戴在头上的警帽,意味着沉甸甸的责任,那颗闪闪发亮的警徽,更是不容许玷污,爸爸和战友们的缉毒之路没有终点。

  5

  今天的云层非常厚,而且压得很低,天空中飘着细雨,能见度有些模糊。耳边清晰地回荡着北茭崖下的海浪拍打着巨石发出的猛烈撞击声。

  北茭湾和凼仔湾的人们都来了。人群中还有许许多多的陌生人,他们有的是从镇上赶来的。学校里的师生也来了,整个北茭湾的海滩都站满了人,他们胸前戴着白花。

  我看到了许多黑白字的横幅:欢迎林忠道警官回家,林忠道警官一路走好……

  “我看着阿道仔长大的,不知道他一直在做警察啦……”

  “阿道细(小)时候是北茭崖边驾船最勇敢的仔啊……”

  “从小助人为乐的乖仔啦……”

  “可惜啊,今年才42岁……”

  北茭湾的乡亲们在谈论着爸爸,回忆着爸爸年少时的点点滴滴。

  阿公阿嬷站在人群的最前面。我站在阿公阿嬷中间,没有哭泣,任凭雨水打在我的脸上。阿娟、阿娇、阿俊都来了,他们就站在我身后。

  中午12点30分,一个车队缓缓驶进了北茭湾,走在最前面的是一辆白色的中巴,车的前面用白布扎了一朵大大的白花。我知道,爸爸就在那辆灵车里。车开到路口的时候,车门打开了,走下来四位警察,穿着严整的警服,一位抱着爸爸遗像,一位抱着爸爸骨灰盒,另外两位以立正姿势站立两旁。

  “爸爸……”

  我一下跪了下来,双手接过骨灰盒。我把骨灰盒靠近我的脸,可我听不到那熟悉的声音。骨灰盒是冰冷的,完全没有一点属于爸爸的温度。我跪在泥水中,雨越下越大了,泪水和雨水在我的脸上汇聚。

  “阿道,返(回)家来啦。”阿公阿嬷在我身后轻轻地唤着。

  人群中哭声渐渐响起。

  这时,从第二辆黑色轿车里下来了几个人。我一眼就认出其中的一位,我的周叔叔,云南大理人,是我爸爸最好的朋友。他也看到了我,我抱着骨灰盒跑过去。

  “周叔叔……”

  “阿兆,不哭,你还有我们。我们会永远疼爱你的。”周叔叔牵着我,走到了阿公阿嬷身边,拉着二位老人的手。

  “阿爸、阿母,你们养育了一个好儿子,我是阿道生前的战友,一起工作了18年。以后,我就是你们的阿道。”

  阿公阿嬷听完后泪流满面。

  村子里的人来了,他们把绿色的纸轿子抬了下来。按照北茭湾的风俗,爸爸的骨灰盒要放在上面抬回去。

  车队上的人都下来了,他们走在人群的前面。

  “谢谢!谢谢你们来接林忠道回家。”爸爸的骨灰盒抬进小院后,阿公走到人群中,向人们深深鞠了一躬。

  我把爸爸的骨灰盒抱了下来,走进中堂,放在了左边的木板上,爸爸遗像也放了上去。在这个小院里,族人为爸爸搭起了一个简易灵堂。人们开始吊唁了,这个平日里安静的渔家院子,今天挤满了来自四面八方的人。

  我跪在爸爸灵前,看着他的遗像,看着他帽檐上那颗闪闪发亮的警徽。

  晚上的时候,人们慢慢散去了。阿嬷依然坐在屋檐下的木椅上,痴痴地看着中堂左边爸爸的遗像。周叔叔把我从地上扶了起来,牵着我的手再一次走到了阿公阿嬷面前。

  “勐江是缅甸金三角罂粟种植区,也是通往中国内地与欧美大陆的重要通道。我们搞缉毒工作的人都知道,勐江是一个缉毒斗争最激烈最残酷的地方。做为一名缉毒警察,我们渴望战斗氛围,这个氛围就像一个巨大的磁场,身在其中,就被它所吸引,在它的轨道里旋转。它的引力,会让你不由自主地改变你自己。阿道是在‘5·21’抓捕行动中中枪牺牲的,毒犯负隅顽抗。对不起,阿爸、阿母。”

  “仔啊,没什么对不起的啦。从阿道选择缉毒工作那天起,我和他阿母就开始担惊受怕的啦。只有这一个仔啊,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啊。”阿嬷伤心地哭了。

  “周警官,我们家阿兰呢?”

  “阿爸,阿兰申请调前线工作了。”

  “好啊,是我们林家的媳妇儿!”阿公突然大声地说道,拍了一下木椅的扶手。

  “阿兆,过来,我有东西要给你。”周叔叔从包里取出一枚警徽,我双手接了过来。

  “周叔叔,我爸爸有话留给我吗?”

  “当时,他浑身是血,已经说不出多少话了,临终前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摘下帽子,指着上面的警徽,只说了一个‘兆’字,这就是他的遗言了。”周叔叔的眼里泛起了泪花。

  “阿兆,你妈妈还有封信要给你。”周叔叔起身从袋子里掏出了一封信。

  我看了看阿公阿嬷,轻轻打开。妈妈在信里只写了一句话:不成功便成仁。爸爸送我一枚警徽,妈妈送我一句话,这就是我迟到的十一岁生日礼物吗?

  “阿母啊,阿兰也有东西给您和阿爸。”周叔叔又从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递给阿嬷。阿嬷颤抖着双手打开,是妈妈的一缕头发。此时,我看到阿公阿嬷的泪早已布满了他们满是皱纹的脸。

  6

  爸爸骨灰被送走前,妈妈亲手把爸爸的骨灰分成了两盒,一盒留在了云南勐江,一盒送回了北茭湾。周叔叔临走时告诉阿公,妈妈说把爸爸的骨灰撒向大海,那是爸爸生前对她的交待。阿公点了点头,叫周叔叔给妈妈说,叫她万事小心,他和阿嬷一定会把我好好养大。

  回到家里,我和阿公阿嬷抱着爸爸的骨灰,向海边走去。我们踏上一条小渔船,阿公没有开动马达。他说爸爸累了18年,需要休息了,马达声会吵醒爸爸睡觉。他和阿嬷一人拿起一支船浆,慢慢地往东海口划去。我站在小船中间,头上戴着孝布条,怀里抱着爸爸的骨灰盒。过了米澳岛不久,阿公就说:“阿兆,撒吧。”

  我打开盒子,捧起一捧爸爸的骨灰撒向大海,阿公阿嬷平静而又有节奏地划着船。我又含泪捧起骨灰撒向大海,亲眼看着我的爸爸就这样从我的手中随着海风飘散而去。

  “爸爸,我永远爱您!”

  东海口的海鸟们在不远处盘旋飞翔,一声一声,像是在呼唤。

  傍晚的海风偏大,从北茭湾飘来了许多白纸花,在海面上聚集着,慢慢地连在了一起,随着海水的波浪而起伏,远远望去,白茫茫一片。

  我把最后一捧骨灰撒向大海的时候,阿嬷站了起来,向着东海的方向,唱道:“儿啊,儿啊,你向东海,游向龙宫不要回头来;儿啊,儿啊,你向东海,奈河桥上你不要忘记阿娘的怀……”这曲调我仿佛在梦里听过,阿嬷的声音越飘越远,这是阿嬷今生送给爸爸的最后一首歌,望着水天相接的地方,这就是天边的赞歌。

  “阿兆仔,你记住:这片海里有你的父亲,你的父亲就是你心中的这片海。”说完后,阿公收起了船浆,小船随着海水摇动着。

  从此,这里长眠着我的爸爸,他是我心中永远的英雄。

  7

  夕阳西下的余辉映在海面上,折射出一片红色,今晚的北茭湾残阳如血。这片东海之滨,湛蓝的天空与蓝色的大海融为一体。

  我们闽南人相信,即使肉体不在了,但灵魂依然活着。爸爸地离去,让阿公阿嬷一下老了许多,他们的脸上爬满了皱纹,海风仿佛要把生活的苦涩吹进他们的喉咙。

  我开始和阿公一起下海,去学着开我们家的小渔船。船上不管天冷还是天热,我都会赤着脚,阿公说脚板大才可以在颠簸的船上站稳脚跟。我和阿公开着小渔船,在马祖列岛旁穿棱,有时也捕一些海获。上个星期六,我和阿公一起用条网捕了五桶梭格鱼,挑了几条最大的带回家,其余的都卖给了鱼贩。当我把鱼递到阿嬷手里的时候,她的脸上出现了久违的笑容。我问阿公,我要什么时候才可以独自驾船穿越北茭崖?阿公说再等两年。

  每天傍晚收船的时候,我总喜欢叫阿公带着我穿过北茭崖,绕北茭湾一圈才回来。不出海的时候,我就待在小院里,陪着我的阿公阿嬷。阿公还是会常常泡一壶功夫茶,望着那片海。海在天边,他是在远望我的爸爸。

  过了十一岁就是十二岁了,我一定要快快地长大。

  今天又是星期六,天刚蒙蒙亮我就起床了。穿好衣服,把哨子戴在脖子上。院子里静悄悄的,我轻轻打开门出去了。来到海边,踏上我们家的渔船,学着阿公的样子,拉开马达。站在船头,握紧了方向。渔船由慢到快,驶离了岸边。我开着渔船到撒有爸爸骨灰的海域转了一圈后,沿着阿公带我走的航线加快了速度。这时,天已经大亮了。我开着渔船回到了北茭湾海域,远远地就看见阿公阿嬷站在北茭崖上。岸边已经聚集了很多人,阿娟、阿俊、阿娇他们都来了,在北茭崖上呼喊着我的名字。我驾着渔船沿着北茭湾海域打着圈,没有靠近北茭崖。

  “蓝蓝的海,

  蓝蓝的天,

  海鸥飞出云片片。

  海上看日出日落,

  一天又一天……”

  阿娟赤着脚,追着我的渔船沿着海边跑了起来,一边跑一边唱着。阿俊和阿娇跟在她身后,朝我挥着手。我看了看他们,启动了第三个档位,把稳了方向,朝海中心驶去。然后右转,开始往东面开去。北茭湾的背面是没有人的,我站在船头,嗖嗖的海风从我耳旁吹过。阿娟的歌声,仿佛还回响在耳边。

  小时候爸爸就告诉我说,北茭崖虽然地势险要,但下面没有暗礁,当地人都知道,所以越靠近北茭崖航行越安全。船行到太姥山脚下时,我熟练地调转方向,启动了第四个档位,朝北茭崖驶去。靠近北茭崖的时候,我摒住呼吸,站在船头,那一刻,我想起了当年驾船穿越北茭涯的爸爸。

  岸上的人越来越多,我远远地望了一眼北茭崖,最高处站着的就是我的阿公和阿嬷。我握住方向,平视前方,擦着岩石。

  “过了!过了!”岸上一片惊呼。

  我又绕回南面,调整了一下档位,折回来准备穿第二次。第一次的经验有了,第二次也不难。

  “又绕过来了!过了!过了!二穿北茭崖,成年礼结束了!”

  成功了!我看了看胸前的哨子,眼泪滴了下来。我从船上下来时,阿公阿嬷都来接我。

  “阿兆仔,你是我们北茭湾第一个十二岁就敢穿越北茭崖的男子汉!”阿公走过来摸了摸我的头说道。

  阿嬷站在旁边,向我张开了怀抱。在她的怀里,我想起了两年前来到北茭湾,阿嬷第一次向我张开双臂时的情景。

  “这个怀抱是能够拥抱天地间一切生灵的宇宙,是一轮普照大地的太阳。”我抱着阿嬷,这个怀抱真的如我所说。

  8

  爸爸走了一年了。妈妈不常来信,我知道妈妈为了那句“不成功便成仁”的话去完成爸爸未完成的使命去了。

  今天是爸爸满周年的日子,我一大早就起来了。收拾完毕后,我抱着爸爸的牌位,和阿公一起向林家祠堂走去。来到祠堂门口,四扇雕花大门大开,林家族人都在里面坐着。看到我来了,他们都站了起来,但并不行礼,因为爸爸的辈份低,站在牌位前面的都是他的长辈们。阿公在祠堂里靠右的位置坐了下来,看着我在长辈们的指挥下完成各种礼节。礼毕后,我端端正正地把爸爸的牌位放在了倒数第二层指定的位置,然后跪下,给爸爸磕了三个头。

  “阿公,爸爸的位置为什么放在倒数第二层呢?”

  “阿兆仔,牌位是按辈位来的。少、大、先、金、建、成,这是靠后的几个字辈,在这之前,还有很多啦。”

  “我是成字辈的,那爸爸是建字辈的?”

  “嗯。”

  “那爸爸为什么叫林忠道呢?”

  “阿兆,尊道贵德,坚守忠道。”阿公一字一句地说道。

  望着爸爸的牌位,我似乎听明白了。

  走出祠堂时,阿公忙着和林家长辈们打招呼。我四处看了看,突然发现今天林家老屋的门打开了。

  “阿公,你先回去吧,我过会儿就回来。”

  “好吧,记得早点回来吃饭了啦。”

  我迈过了高高的门槛,走进了林家老屋。正对着大门的地方有一个戏台子,台子前面只摆了一张凳子。这所房子总共分为上下两层,我从下走到上面去,里面有14个通道。抬头向上看,在房檐角上,还雕刻的有神兽的造型,里面的厅堂全是大开间的。整幢老屋没有看见一个人,我能感觉到的就是神秘和庄重。沿着楼梯往下走,突然一阵声音让我加快了下楼的脚步。

  戏台上,帮我包扎伤口的那个老阿公出现了。他把一个木偶提在手里,在案上表演着,马蹄声,嘶杀声,全部出自他的口中。

  爸爸告诉过我,北茭湾的提线木偶最多的有32根线,最少的也有24根线。整个福泉县,提线木偶演得最好的,就是我们林家的三叔公,他能把《三国演义》全套背出来。我走到戏台中间,在那个凳子上端端正正地坐了下来。许多年以前,我的爸爸就是坐在这里,看着这些提线木偶的表演,知道了许许多多关于英雄的故事。三叔公的手指灵活地控制着手中的线,木偶们在他的手里完全有了生命。

  三叔公没有抬头看我一眼,而是自顾自地演着,绘声绘色。

  “‘一片赤胆扶乱世,手中长枪定江山;千军万马云飞扬,雪满常山龙不归。’话说当年公孙瓒讨伐袁绍,落败于袁绍手下大将文丑,奔逃中见草坡左侧转出个少年将军,飞马挺枪,直取文丑,公孙瓒走上坡去,看那少年,生得身长八尺,浓眉大眼,阔面重颐,威风凛凛,与文丑大战五六十回合,胜负未分。瓒部下救军到,文丑拨回马去了。草蛇灰线,伏脉千里……”
 

  作者简介:陈言熔,语文教师,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泸州市优秀青年作家,叙永县政协委员。2015年获冰心儿童文学新作奖,2017年出版儿童文学短篇小说集《左耳的声音》、2020年出版儿童文学长篇小说《天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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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方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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