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 手
一个风和日丽的周末,下午三点半左右。正与妻子在郊外享受阳光的严欢突然接到指挥部急电,令火速赶往中心现场。
严欢打个招呼就走了。多年养成的职业习惯让他对家人守口如瓶,家人也习惯了他的来去匆匆。
严欢驱车赶到现场。只见一圈工地的铁板后,一年轻男子手持菜刀劫持了一名约莫五六岁的小女孩,面对人群狂叫:“不要过来,不然一刀砍了她!”
据了解,该男因情感纠葛心生恶念,遂持刀冲入闹市挟持了女孩。对峙1小时苦劝无效后,警方决定采取行动。
现场上千围观群众,喧嚣震耳。大批民警把守,中心地带和人群被一圈黄色警戒带隔断。菜刀在女孩头顶不停挥舞。严欢嗅到了危险气息:一浪高过一浪的喧哗极易刺激男子发狂失控!
这已不是第一次临危受命。10多年前首次担任狙击手的经历历历在目。最令严欢难忘的,不是真枪实弹千钧一发的对峙,而是在一枪击倒持刀歹徒,与队友们冲进关押人质的屋子后。
那女子蜷在屋角,面色铁青抖成一团。一见严欢,她一下软瘫在地,被扶起后愣怔半天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鼻涕眼泪糊得他一身都是。
那一刻,严欢明白了什么叫劫后余生。劫后余生的岂止是她?还有他。一条命就系在他手里,手指稍偏一星半点,后果会怎样?
此时,一把手枪由战友手中交到严欢手中。交接瞬间,双方都沉默着,只交换了一个只有彼此才能读懂的眼神。
紧张、激愤的人群一点点拥向中心现场,被民警挡回去。民警一转身,人群浪潮般回涌两步,马上又被推回去。民警声音嘶哑了。不断进退中,气氛紧张得令人窒息。
女孩脖子上被刀拉出两道细细的血痕。她号啕着试图挣扎,激得男子更加狂暴,挥舞的菜刀好几次差点戳到她的头颈。她的母亲在一边惊惧交加两次昏倒,醒来就不顾一切地撕扯试图劝阻她的民警,要冲过去解救女儿。
刻不容缓。现场指挥下令:一旦时机成熟,立即发起攻击!
攻击时机很难把握。稍一犹豫错过时机,女孩可能遭遇不测;打,若一枪打偏,男子一旦有时间反应,人质依然可能伤亡。
严欢清楚,他接过的不是一把不足千克的手枪,是女孩的命,是一个家庭全部的希望。作为狙击手,他也清楚一次失败意味着什么。他只有一枪,没有第二次机会。
他把枪藏在身后,缓缓朝男子踱去。身材清瘦,一身便装,漫不经心,他看去更像一个没有任何威胁的围观者。
这十几米,他走得很慢,边走边飞快地扫描最佳射击点。心底,一个冷冷的声音金石样划过:此刻你是枪手。心无旁骛才能人枪合一,才可能在这场生死较量中胜出。
几分钟后,他转到一棵大树背后。此时,随着最佳射击点渐渐凸显,他眼里除了那把挥舞的菜刀和女孩惊恐的泪眼,其他的,已纷纷虚化、淡出。
指挥部意识到,严欢即将发动攻击。周围民警奉命不断从各个方向喊话,劝男子放下菜刀。男子注意力开始分散,脑袋不停地东偏西转。
男子再次转头,严欢果断举枪!然而对方突然又转回头,严欢迅速收枪。如果正面开枪,对方很可能看到,势必反射性躲闪,这一躲人质便生死难测。他只能趁对方分心转头的空当方可出手。
严欢没有强行攻击。他看客般悠然静立,脸上甚至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眼睛则死死盯住对方。
几分钟后,民警再次喊话,男子的脸又朝喊话方向转过去。
举枪、瞄准,严欢迅速在对方转头瞬间扣动扳机!瞄准、击发,干净利落一气呵成,不足两秒。
枪响了,对方应声倒下。特警迅速冲上前将女孩抱上警车驶往医院。女孩得救了。
严欢面无表情,退到一边,退弹、验枪、还枪,然后消失。
半小时后,听严欢轻描淡写地提起刚才的一幕,严太太冷哼一声,骗人,这么一会儿你就救了人质了?编你的警匪片吧。他笑笑,端起茶又晒太阳去了。
当晚,看到电视新闻的严太太抹着泪说,这是真的?你不怕?严欢依旧淡定,枪在我手,怕甚?
是夜,万籁俱寂,严欢久未入睡。男子倒下的瞬间,女孩脖子上的血痕、大眼里的泪光,她母亲嘶哑的哭喊,一幕幕在眼前交替叠化……
纵是训练有素,也一时无法摆脱内心的纠结。人都有情感,他也不例外。那毕竟也是一条性命。但当邪恶严重威胁无辜生命之际,除了攻击,他别无选择。
他无悔。
枪,就是警察的第二生命。
枪,在警察手中,当是捍卫正义的武器。
警察的一切都为使命而存在。举枪那一刻,已甘心放下所有。他们就像一把上膛的枪,随时准备,呼啸着,出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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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方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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