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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海听涛”专栏(六)

来源:中国宪法传播网 作者:李传芳

  作者简介:李传芳,1958年生,海南省儋州人,研究生学历。生于困难时期,长在动乱年代,下过乡,当过农民、工人、教师、警察。曾任琼中县、陵水县、琼山市,海口市琼山区、龙华区公安局局长,海口市司法局局长,海南省监狱管理局副局长、三级警监。现为中国社会主义文艺学会当代文艺工作委员会副主席、书画专业委员会副主席,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海南书法家协会理事、海南作家协会会员。

  曾被评为全国优秀人民警察。2001年被中央组织部、人事劳动资源部、全国文明办评为“全国人民满意的公务员”。

  2018年创作长篇纪实文学《公安局长日记》,由群众出版社出版。
 

  难忘故乡情

  母亲回故乡的头一天,故乡儋州市排浦镇沙沟沙脊村下了一场特别大的雨。临近傍晚,夕阳西下,半边天都是红红的。我们村的人说,那天落水(儋州话:下雨)是罕见的多,天空是罕见的红。

  第二天,当村里父老乡亲得知我母亲病重准备回来时,从村支书到村长到学校教师、学生,到我的七大姑八大姨等亲戚,都不约而同地在杂草丛生的我家祖宗屋清理。

  由于昨天雨水大,整个院子泥泞不堪。村里人不得已调来挖掘机平整,不到一个上午就把整个院子都清理完了。祖宗屋也收拾整洁了。整个屋虽然矮小,但能呈现出老宅的模样,屋大梁上的一行字非常清晰,是正楷,有元代著名书法家赵孟頫《汲黯传》的神韵,落款是癸卯年。我便知祖宗屋是一九〇三年建的。

  同日上午,我在省中医院的ICU病房看了母亲,我对她说:“妈,我是妚凡,你要配合医生好好治疗。”母亲点了点头。

  当时我心里还抱有一线希望。可下午医生却说我妈要及时送回家。母亲就这样匆匆地被扎着吸管躺在120救护车往老家赶。车到了排浦往我村的那条省道,由于海花岛的建设每天都有许多重车压路,一路上路况极差,颠簸不已。

  母亲在半昏迷状态中一直坚持着含着一口气回家。到了老屋,母亲终于松了最后的口气。就这样,母亲带着她的痛苦、她的愿望和她一生的忍辱负重,走完了她那94载的人生路,安详地离开了这个世界。她最近几次梦中,都有我父亲叫她回去。她终于实现了与50多年前去世安眠于此的她深爱着的我父亲相会。

  我心里非常不是滋味,上午还在跟母亲讲话,下午就成母子阴阳两隔了。我如果知道这样,我就不去旅游那半个月了,只求得这半个月好好地与母亲聊聊天。而这将成为我终生的遗憾。

  我妈走的不是时候,因为疫情她能回来确实不易。我们对儋州市和排浦镇两级领导做出过承诺:一是不设酒宴;二是不聚集人员;三是尽快入土。后来我们都做到了。

  但这也难了村干部,特别是村委会支书郭孔敏。他既要照顾到我们的感受,又要严格地执行排浦镇委防疫工作的指示精神。知道村里不论亲戚或是村民都要来祭拜我母亲,全村两千多人口,如都过来了,书记从防疫考虑就难向上级交代了。所以那几天最忙的也是他,既要来我家帮忙,又要挨家挨户做思想工作,让他们分批或者打电话方式表达哀悼。

  村里有个习惯,本村里有哪个有影响力的人离世了,村里年老的且有威望的、有一定文化的父老乡亲,就要为逝者给出适当的字,他们给我母亲的字是“慈育”。

  我认为这二字对我母亲是再合适不过了。父亲68年被造反派迫害去世后,三十来岁的母亲带着我们兄妹四人,走过艰辛,历尽屈辱苦难。可以说,母亲对一个家庭所能奉献的已超过了一个女人的极限,母亲所能给予我们几个儿女的已超过了一个母亲的极限。母亲一生慈祥、勤俭、宽容。她以她独特的教育方法,抚育我们儿女健康地成长。

  我在摇篮里开始打呼噜,我母亲很担心。我父亲说打呼噜不算什么,冯将军的呼噜声响彻十里八乡。我母亲在我懂事时就告诉我这些,使我在幼小的心灵里埋下一个愿望,长大了我要当将军。

  在我10岁左右,有一次母亲带我逛海口东门市场。不一会儿,她叫我一个人回新埠岛娘家。开始我不敢去,她骂我说,长这么大了还不自己走回去。我只好非常不乐意地、忐忑不安地向新埠岛方向走,边问路边走。

  那时没有新埠桥,要轮渡过去,还要走过几个村庄才到我妈老家二甲村。后来我才明白,这是母亲在锻炼我的胆量,我独自行走的能力。

  记得小时候,母亲经常带我看琼剧《张文秀》。看多了,内容记得非常清楚。故事说的是张文秀是个寒酸书生,多年的苦读赶考后,双手空空回到与他订婚的三姐家,要给他的准岳父拜寿。三姐全家看到张文秀落魄的样子,其准岳父、准大姐大姐夫、二姐二姐夫都不认他,要赶他出门,说无寿可拜。

  这时,门外敲锣打鼓一帮人进了三姐家,给新科状元张文秀穿戴状元服。三姐家人见状,全部人都跪在张文秀面前。准岳父则叫姑爷。张文秀没有理他,径自带着三姐走了。

  故事大概就是这样。可我却读懂了故事里人生的世态炎凉,懂得了读书的重要性。

  母亲虽然年迈了,但脑子非常清晰。她时常提醒我们注意人情世故,包括工作上注意什么。我们私下里都说,妈妈在“垂帘听政”。一次她看到电视反腐片时,喃喃地说:“现在人需要的不多,想要的多。”

  母亲的后事办完后,由于疫情回不了海口,只能呆在村里,一呆就近二十天。

  镇里市场封了,没有菜买,怎么过?

  我们正纳闷着,只见村里的乡亲们第二天就不约而同地把家里存有的西瓜皮、咸肉、干鱼虾、红豆、海带……能拿的都拿出来给我们。白天禁止下海抓鱼,他们就偷偷晚上去,抓到鱼后送给我们。

  我有一位下乡时经常带我去抓鱼的小伙伴叫李昭土,与我感情很深,前几年因病去世了。他小孩李崇武在他卖鱼的鱼池里,抓了很稀缺的又好又大的鱼送给我们。

  所以,滞留在村的十多天里,哪怕是封了市场,我们还是吃得非常丰盛的。村民郭高坚知道我有高血压和高血糖病,就与他老婆上山挖治这两种病的树根晒干煮水给我喝。喝后症状是好了很多。

  那些天里,每天都有人请我们吃饭。这使我想起每年春节拜年时,在一起刚坐下来吃饭,又被另一家的人拉去再吃。一个村一个村轮流做东,拜年从初一排到三十,我们村排到正月十六。只是近些年改革了,村里的拜年排到初六了。

  人们常说:“父母在哪,家就在哪。”我母亲回到老家与父亲在一起了,我们的家也就在这里了。虽然我们没生于斯长于斯,但有父母在,村里的父老乡亲就是我们的亲人,我们会常回家看看。

  编辑:刘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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