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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交易

来源:本网 作者:吴东林

一、 裸女横尸

    2012年的冬天好象是往后推迟了一个节令,都已是3月中旬了,迎春花的嫩枝才露出点点的微黄。天气也是忽冷忽热的,虽然都到了春天,却罕见地飘起了漫天的雪花。

    申特睁开惺忪的睡眼,穿着睡衣,趿拉着棉拖鞋走到窗前,拨开窗帘一道缝,哦,好大的一场雪呀!院子里的冬青上好象是铺上了一层厚厚的白毯;微风吹起的树枝上缀满了毛茸茸的树挂;一排排的车顶上都被积雪包裹着,就像卡通片里的积木,充满了童趣。申特好高兴,因为他特别喜欢雪,于是突然记起了自己胡乱填过的一首叫做《踏莎行·春雪》的词:

    东风催雨,翠鸟唤绿,哪堪飞雪一片白。桃李无奈别蛱蝶,昨日黄花今日衰。

    不应有恨,毕竟冰消,春花自当梅花开。雪沃青山山愈翠,寒砺春心心不改。

    默诵完这首词,申特自己也笑了,他笑自己整天忙忙碌碌的还有闲情逸致附庸风雅。他打开窗帘,让窗外的雪景尽收眼底。

    申特喜欢夜里有雨有雪或刮风,在那样的环境中睡觉,他会觉得特别安静。透窗挤过来的凉气让申特打了个喷嚏,他捂紧嘴巴,转过身给睡在小床上的儿子掖了掖被角,习惯性地看了看床头柜上的手机,心里想,今天千万别再有什么事了,也该让我好好睡个回笼觉了吧?

    对于申特来讲,象这样能安静地休息一会儿,实在是太难得啦。他现在是龙岗市公安局刑侦一中队的中队长,这个中队其实是个大案中队,凶杀、绑架、暴力抢劫、持枪作案、吸毒贩毒等案件的侦破都是他们的事。尽管队里有二十多号人,比其他中队人数都多,但是,要是案子扎了堆儿,也是忙得人手不够用。他干刑警整十年了,真的没有什么节假日的概念。他常说,不是我们多么高尚,案子就在那儿摆着,你能回家躺着睡觉去?

怕什么来什么!手机振动敲的床头柜吱吱地响。申特很不情愿地斜了一眼手机上的屏显,上边显示的是他们队的侦查员季林桂的名字。

    “什么急事呀季大人,下着大雪也不让我安生?”

    “没办法呀申队,又有活儿了。”

    “说吧,简单点。”

    “指挥中心通知,在城北丽景新苑小区6号楼2单元1102室发现一具女尸。”

    “谁报的案?”

    “房东老太太。”

    “通知四哥他们了吗?”

    “通知了。他们技术中队的人正往那去呢。”

    “好吧,抓紧集合人,我马上到!”

    申特放下电话,双手下意识地拢了拢奓起来的头发,快步走进卫生间抹了一把脸,刷了刷牙,转身出来从衣架上拿起要穿的衣裳,抄起手机、皮包和手枪,走到客厅的沙发边,一边换衣服,一边冲厨房里拾掇饭的爱人说:

    “我去队里啦,有任务!”

    “你不吃一口了?”

    爱人这句话被“砰”的关门声挡在了屋里。

    丽景新苑小区在城北的开发区,离市中心约有3公里,是市里新盖的经济适用房,共有两排10栋,都是六、七十平米的高层小户型。这个小区本来应该在去年的“五一”交房,可开发商一再往后拖,弄的老百姓老是要去市里上访。在市里领导的亲自过问和督促下,去年十月才算是交了工。交工归交工,收尾的工作还得干上两个月。这个冬天,暖气也没有供上,所以住的人家很少。就是有十户八户住的,也基本上都是出租了。

    申特、小季和七、八个队员来到事发的1102房间,技术中队的中队长宁四理、助理方大京还有三个助手正在勘察现场。申特站在客厅,用职业的眼光审视着。

    这个房间七十平米左右,一室一厅、一个卫生间和一个厨房。房子装修很简单,铺了地板砖,用白涂料刷了墙。客厅不算太小,放着一个旧的三人沙发和一个茶色的玻璃茶几。卧室里,一个稍宽一点的单人床,靠西墙放着,床头有一个床头柜。靠窗放着一个旧的米黄色的“一头沉”写字台和一把木椅子。

    申特走进卧室,看了看床上的尸体。这是一个年轻女性,下身赤裸,揭开的被子里,嘴和鼻子用胶带缠着,两只手背在后边用尼龙绳绑着。由于霉变,女尸的面目看不太清。房间里堆放着一片凌乱的衣服和杂七杂八的东西。他看了一眼宁四理:

    “四哥,什么印象呀?”

    宁四理过去是法医室主任,后来法医室和技术中队合并,改任中队长。他有16年的法医经历,经验非常丰富。这个人的谨慎、缜密、仔细、认真是全局有名的。所以,大家都很尊重他,也很认可他。宁四理在家排行老二,可因为他名字里有个“四”字,大家都亲切地叫他“四哥”。

    “初步印象是典型的抢劫强奸杀人。不过,还没有仔细看。不到最后,都不能算作结论。我跟伙计们勘察一下现场,你先跟房东了解了解情况吧。”

    “好的。”申特看了一眼一直站在客厅角落的老太太。

    申特招呼她过来坐在沙发上。

    “大妈,您贵姓呀?”

    “我老头子姓屈,大家都叫我屈大妈。”

    “屈大妈,是您报的案吗?您把事情的经过说一说好吗?”

屈大妈受到惊吓的脸蜡黄蜡黄的。看得出来,她的眼角还有干了的泪痕。她下意识地抹了一下鼻子,向申特道出了事情的原委……

 

二、屈大妈陈情

    屈大妈一家四口人,姑娘出嫁了,儿子大学还没毕业,老两口在南湾菜市场摆了个蔬菜摊。家里的日子虽然不是太富裕,但还说得过去。老两口在郊区村里有四间北房,他们晨起夜眠住着还是蛮舒服的。可是,儿子还有多半年就要毕业了,结婚必须要在城里准备房子。于是,她和老伴合计着买房。听说城北开发区要盖经济适用房,就申请了一套。先交了8万元的首付,其余申请房贷。去年十月房子交了工,大妈想把房子装修一下租出去。可屈大爷不干,他说,给儿子娶媳妇的新房子,先让别人住,弄得乱七八糟的,儿子儿媳会不高兴的。可屈大妈说,儿子还没毕业,也没有对象,什么时候结婚还没准日子。这房子不住,照样要交物业费、取暖费和这费那费的。咱还要还房贷,儿子上大学也要交钱,一个蔬菜摊能赚多少呀?咱哪儿负担得起啊!听了这话,屈大爷也没话说了。于是,他们简单把房装修了一下,把闺女出嫁不用的旧家具搬过来几件,在网上做了个房屋出租的广告。

    广告发出去没多少日子,一个姑娘就来了电话,说要看房。第二天,屈大妈和她在小区门口见了面。

    这姑娘高高的个子,足有一米六以上,脸蛋儿白白的,胖胖的,上身穿一件白色的羽绒服,下身穿黑色的紧身裤和黑裙子,脚穿一双黑色高腰的半高跟鞋,说话稳稳当当的。屈大妈领着她看了房子,姑娘挺满意。说到价钱,屈大妈说,这里冬天还没通暖气,价格就便宜一点,一个月800块钱。这姑娘爽快,没还价,随手就交了三个月的房钱,说三个月后如果还住,就再交以后的房费。屈大妈看了她的身份证,让她第二天把身份证复印件拿过来,并嘱咐姑娘别忘了把手机号码写在纸上。事情就这样很顺利地办完了。本来是件挺好的事,可三个月过去了,这姑娘既没退房也没有再交房租。屈大妈打电话,那姑娘老是关机,找了六七趟,总也碰不到面,心里火急火燎的。今天下雪,屈大妈寻思趁早去堵姑娘,敲了半天门也没人答应。她从早晨七点一直等到八点半,还是不见人出来,就犯了嘀咕:不会出什么事吧?想到这里,她找到物业,让物业强行打开了门。屈大妈一进屋就觉得不对劲,一股阴冷扑到她的身上,不禁打了个寒战。几个人刚走到卧室门口,就看到了被子下面露着光溜溜的两条腿,吓得她差点瘫在地上。在物业的提醒下,她才哆哆嗦嗦地报了案。

    说到这里,屈大妈又“呜呜”地哭起来:“警察同志,你们什么时候把尸体弄走呀,让我老头子知道了还不得跟我打架呀!这新房子的钥匙刚领到手还没半年,屋里就死了人,娶媳妇是不能再用了。我们自己住也膈应啊。卖房也没人敢要。再说,这也不是仨钱俩钱的东西,再买房上哪儿弄钱去呀?呜呜呜……”

    看大妈哭得伤心,申特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他只是告诉大妈,会尽快把尸体抬走,不过,现场还要封一段时间。忽然他又想起一件事,就问大妈:“这个女孩的身份证复印件在哪里呀?”

    “在我身上带着呢。因为她把她的手机号写在了上边,这几天老打电话,我也记不住电话号码,就整天带在身上。”说着,屈大妈掏出了一个叠得方方正正的纸片递给申特。

申特接过纸片打开一看,上边有一个手机号码,身份证上的信息显示女孩叫赵紫紫,1991年出生,豫东人。他叫过两个民警:“大李、二张,你们两个一个去调一下手机号的通话记录,一个去调一下赵紫紫的户籍资料,一旦核实就和当地警方尽快取得联系,让她的家人连夜赶到我们这里。”

    大李和二张接到命令转身走了出去。

申特觉得宁四理他们固定现场证据应该差不多了,就准备起身去卧室。这时候,忽听方大京惊呼一声“有重大发现!”民警们的目光齐刷刷地转向了法医方大京的身上。

 

三、寻线觅踪

    宁四理来到丽景新苑小区1102室的时候是上午9点,离报案时间只有10分钟。他走到门口的时候,门是开着的,屈大妈和物业的人员在房间门口站着。他看到进门的脚印很杂乱,知道部分现场可能被破坏掉了,就赶紧走到室内。到了客厅,宁四理没有盲目地进到卧室,而是蹲下来仔细地查看卧室的地面。值得庆幸的是,屈大妈和物业人员没有进入卧室,因为卧室的门也是开着的,他们在门口就看到了里面的情景,所以吓得赶紧退到了客厅。然而让宁四理没有想到的是,卧室的地面是全部擦过的旧痕,现场的痕迹应该是一种海绵拖把留下的。他看地板没有什么勘察价值,就让助手们录像、照相固定证据。他和方大京戴上手套,对现场的物品进行了检查,结果,也没发现物品上有任何的指纹。宁四理咬了咬下嘴唇,和方大京对视了一下,这种眼神的交流两个人都非常明白:他们遇到了对手。

    宁四理把目光移到尸体上,看到裸露的下身右大腿内侧和床单上遗留有精斑的痕迹。掀开盖在上半身的棉被,死者上身没有搏斗和抓伤的印记。尸体的口鼻被胶带紧紧地缠着,倒背手捆绑的尼龙绳有一些霉斑。死者面部也被霉斑侵蚀得有些模糊。看来被害人不是刚刚被害的,在这种温度环境下,以他们的经验初步判断,被害人的死亡时间至少要在一个月以上。要不是天气寒冷,尸体也许早就腐败了。

    再看室内的摆放。一个粉红色的小闹钟在床头柜下边躺着,旁边滚落着一节5号南孚电池,钟表的指针停在4点35分,从现象上看,闹钟象是在搏斗中碰掉的。屋里的衣物、被褥、杂物散落在地上,象是嫌疑人在找什么东西。

现场给他们的初步印象,是一个典型的抢劫、强奸、杀人的现场。

    在床头柜上有一个纸架的台历,时间翻到1月6号,星期五。方大京轻轻拿过台历,随意翻了几页。当他翻转过台历来看背面的时候,惊呼一声“有重大发现”。这一声,吸引了在客厅跟屈大妈了解情况的申特的目光。

    申特走过来,顺着方大京指引的手指,看到了一个“史”字,后边是一串手机号码,下边写着一个地址:祥龙郡8号楼301。

    申特拿过这个台历,对着这几行字沉思着:这个人是谁?他跟这个案子有什么联系?至少他应该跟死者是个利害关系人。想到这里,他看着方大京没有说话,再次在卧室里四处查看。

    他走到写字台前,看到有一个午餐肉罐头做的烟灰缸,里面有两个烟头,他示意方大京把烟头提取了。他又拉开抽屉,看到有一个商场的购物发票,时间是1月5日。还有一张曙光照相馆的取相凭条,时间也是1月5日。

    他又转到了卫生间,在垃圾筐里,看到一个暗紫色的废弃塑料包装袋露出了一角,他把宁四理和方大京喊过来,让他们检查一下这个垃圾筐。方大京用镊子把筐里的脏纸慢慢地往外夹着,忽然,出现了两个用过的保险套,其中一个的保险套口还是系着的,里面保存着完整的精液。宁四理和申特四目相对,愣愣地对视了足有五分钟。这意思也只有他们才明白:这个强奸现场很奇怪。

    “四哥,这个现场有点怪是吧?”申特看着宁四理迷茫的眼神。

    宁四理点了点头。

    “这样吧,你先把现场遗留的精斑,和保险套留下的精液,以及那两个烟头送检吧。现在还没搞尸检,说不定尸检以后还会有什么新情况。咱们先易后难,我们先把台历上的事情搞清楚,我看这台历似乎有意指向这个姓‘史’的,但是这字是死者留下的还是另有其人,现在还不清楚,我还是先安排这项工作吧。”

    宁四理点了点头。

    于是,申特叫过季林贵:“小季,你带几个人,查一下台历上的电话号码,看看这个号码跟这个姓史的有什么联系,然后查一查这个地址的情况,并把这家人的基本情况搞清。要注意,只是了解情况,不要打草惊蛇。听清楚了吗?”随后,他把那张照相馆的取相凭条交给小季,让他顺便把相片取过来。

    小季刚走,二张打来电话,他告诉申特,死者身份已经核实,是豫东黄二庄人,他们也跟当地派出所取得了联系,告诉派出所让赵紫紫的家属连夜赶到龙岗来。

申特听了二张的报告,心里不由一阵沉重,心想,不知这一噩耗又会给一个什么样的家庭带来灾难。这样想着,他的思绪仿佛飞到了千里以外豫东那个陌生的小村庄……

 

四、确认赵紫紫

    在豫东有一个偏僻的村庄叫黄二庄,黄二庄村西南有一户人家,男户主叫赵六子。黄二庄大部分人家都姓黄,赵六子是个外来户,说是老辈子从山西过来的。赵六子姐弟两个,姐姐嫁到了邻村后,他就和母亲一块过日子。赵家日子过得磕磕绊绊的,赵六子又是个瘸子,到四十岁了还没娶上媳妇。不过他有一门吹唢呐的手艺,跟着村里的吹打班到白事上卖卖手艺也能混个吃喝挣几块钱。

    赵六子娶不上媳妇一直是老母亲的一块心病,整天价跟亲戚朋友念叨这件事。那是1989年的秋天,听有人说领来一个外地女的,要嫁到这里,问他家要不要。老母亲赶紧让介绍人说给他们家六子。她从闺女家、亲戚家借了点钱,连同家里攒下的,凑了八千块,留下了这个女人。

    这个女人叫刁二兰,当时29岁,是广西山村的农家女,在老家她已经结婚,并有一个6岁的闺女。她本来是要去广东打工的,结果在火车上遇到了人贩子,把她骗到黄二庄卖掉了。

    刁二兰来到赵家以后,不吃不喝老是哭哭啼啼的。老太太知道实情后,良心上同情,可是她渴盼儿媳妇的心情却让自己不为所动,再说,花了八千块的巨款,也没地儿要去,人财两空的事她可不干。老太太苦口婆心地劝刁二兰留下过日子,和赵六子整天看着她不让出门。一个月过去了,刁二兰发现自己怀了孕,再看家里的日子虽然不算太好,但比她的广西老家要好很多,做女人的平常也没那么累。随着时间的流逝,她也逐渐放弃了回去的念头。一年后,刁二兰生了个女孩,起名叫赵紫紫。又过了两年,生下了一个男孩,起名叫赵一青。有了这两个孩子,刁二兰是彻底死心塌地的在赵家过了,所以老太太和赵六子也不再防着她了。

    五口之家的日子虽然过得紧巴,但还是其乐融融。孩子慢慢长大了,婆婆也去世了。农家日子就这样平平淡淡地过着,谁知天有不测风云。赵紫紫16岁那年,还有半年就要初中毕业了,父亲突然得了脑血栓,送进医院,把家里仅有的几个钱花了个底朝天,才救了赵六子一条命,最后落了个能拄着拐走几步,自己能吃饭。赵六子这个家里的顶梁柱塌了,日子可没法过了。他不能下地,不能出去挣钱,还要花钱吃药,还要人伺候。两个孩子念书也要花钱。刁二兰为了这个家可是没少哭。她叹自己咋这么命苦,今后这日子可怎么过!

    赵紫紫也替母亲难过。她盼着赶紧初中毕业,回家帮帮母亲。

    苦日子过得慢。赵紫紫总算盼来了初中毕业,她告诉母亲:她不念书了,要出去打工挣钱养家。母亲流着泪,看着孩子,也没说再让孩子念书的事,因为她实在无力支撑这个家了。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赵紫紫虽然只有16岁,可是个子长得高,胖嘟嘟的脸显得很成熟,在别人眼里她比实际年龄要大几岁。特别是父亲的倒下,她好象一夜之间变成了个大人。她帮助母亲,照顾弟弟,而且自己很有主见。她不象母亲那样,性格内向又不爱出头露面。家庭的变故让她有了男孩子敢作敢当的气质。

    赵紫紫离开家到县城的家庭工厂打工,这样离家近还能照顾家。

    赵紫紫工作的家庭作坊是生产再生塑料的,每天要工作16个小时。吃的也很差,整天是馒头咸菜,炒菜的时候都很少。八个人挤在一间小屋里睡觉,连个放杂物的地方都没有。赵紫紫没想到,现在的老板这么黑心。尽管工作环境很差,她还是咬牙坚持着,为的是挣那每月1200元的血汗钱。发了工资她只留下200块钱的零用钱,剩下的一千块钱都给家里。一个贫困的家庭,一个月有一千块钱的进项,日子宽松了很多,这让刁二兰心里觉得很对不起自己的闺女。想是这样想,但是有什么办法呢?转眼到了年底,赵紫紫放了假。一天,她正要扶着老爸出去转转,她的初中同学令璐璐突然找她来玩。她赶紧把老爸放在床沿上,拉着令璐璐叽叽嘎嘎地说起话来。

令璐璐初中没毕业就辍学出去打工了。赵紫紫看到这老同学穿得光鲜亮丽,又是耳环又是项链的,羡慕得不得了。她跟璐璐开着玩笑:“你这是在哪发大财呀,打扮得像个阔小姐。”

    “你这家伙,夸人都不会夸,说谁小姐呢!”令璐璐假装嗔怪地拧了一下赵紫紫的脸蛋:“我在龙岗做服装生意呢,搞搞批发,生意还可以,愿意去可以找我呀。”

    “看我这个家,哪里离得开呀?”

    “看你这观念!没有钱,你就是坐在自家炕头上也顾不了家。有了钱,你就是在美国,家里照样过得好,你说是不是?”

    “这么说,倒也有些道理哈。”

    “你们家条件这么差,咋不给你父母办个低保呀?”

    赵紫紫一愣:“办低保,我们家行吗?”

    “有什么行不行的,送点礼就没有办不成的。‘条件’都是说给没办法的人听的,我们村里主任家三亲六故的,条件都好着呢,还不是照样吃着低保。”

    “这也不是个小事,我问问再说吧。”赵紫紫若有所思地随话答了一句。

    中午了。赵紫紫做了几个菜,还包了饺子,让璐璐在家里吃了顿饭。饭后她们又聊到下午四点多,令璐璐说天不早了,就骑车走了。

    令璐璐是走了,可是她的话却像一只小兔子钻进了肚子里,时刻撞击着赵紫紫的心。她暗暗琢磨着,再干半年试试,不行也出去闯荡闯荡。

    马上就要过年了,紫紫妈准备着过年的东西。赵紫紫忽然想起令璐璐的话,就问她妈:“咱村里办低保了吗?”

    “听说有办的,我也不爱打听这事,咋啦?”刁二兰一边拾掇着东西,一边漫不经心地说。

    “咱家条件这么差,你们咋不申请呀?”

    “你爸爸半病子,我啥都不懂,就咱村黄二彪那主任,你不送礼他会给你办?送少了不顶事,送多了咱送不起,我也不想这事。”

    “我抽空找找他,要是能办下来,我出远门打工也能放点心。”

    你还别说,赵紫紫年前年后跑了几趟还真的办成了。这让刁二兰对这个闺女有点刮目相看了。不过,从此以后,她看这闺女似乎心事重了不少。后来儿子赵一青在学校跳墙去网吧,被学校开除了,也是闺女找了学校好几趟,才又回到了学校。过去赵六子是他们家的顶梁柱,而现在,显然是赵紫紫接过了这个家庭的担子。刁二兰看着这个能干的姑娘,心里踏实了很多。

    赵紫紫终于下定决心出去闯一闯。对闺女突然做这样的决定,母亲还是感到有些诧异,因为这段时间她老是看着这孩子不对劲。不过,她也没多问,她觉得孩子大了,比她有见识,反正都是为了这个家,所以她也没拦着,只不过嘱咐了一些照顾好自己注意安全的话。

    赵紫紫先是到了滨海市,呆了两年,后又去找令璐璐,到了龙岗市,这几年很少回家,可是往家里寄来的钱却不少。至于她在外边干什么,家里人也不清楚。今年刚过了元旦,赵紫紫往家里打了个电话,说她可能今年春节也不回老家了,然后又问了爸爸咋样,弟弟咋样,要母亲注意身体什么的。刁二兰也没说非让她回来不可,只是让她寄张照片回来,说老是有人给她提亲,年龄也不小了,要是在家,象她这么大的姑娘,早就定了亲了。赵紫紫说,好吧好吧,过两天我就去照,照了就给家里寄过去。

    早春的时光,天还不算暖和,刁二兰准备化肥想给小麦浇水时撒上。下午3点多,忽然派出所的人找她,说她们家赵紫紫在龙岗市出了点事,让她连夜赶过去。听了这话,她的两腿像是抽了筋一样地不听使唤。那个民警说,没什么大事,别害怕,抓紧处理处理家里的事情,赶紧看看去吧。

    刁二兰先跟孩子姑姑打了个电话,让她照顾一下赵六子。随后,简单拾掇了一下东西就去县城找到她儿子,两个人直奔火车站,连夜赶向龙岗市。

    刁二兰母子到达龙岗市公安局刑警队的时候,是案发后的第二天上午8点40分。值班员把他们领到了申特的办公室。刁二兰落了座,儿子赵一青站在她的身旁。申特拿出了一张照片。这张照片就是现场发现的那张取相凭条取出来的。

    “大婶,这张照片上的人你认识吗?”申特把照片递给刁二兰。

    “这是我闺女。”刁二兰急切地说,“她出啥事啦?”

    “她叫什么名字?做什么工作?”

    “我闺女叫赵紫紫,她说跟她同学令璐璐在龙岗市搞服装批发,她不怎么回家,具体的我说不上来。”

    “令璐璐是谁?”申特警觉地问。

    “她初中同学,她俩关系特别好。”

    “知道这个令璐璐在哪儿吗?”

    “不知道。”

    申特若有所思。

    “警察同志,我问一下,这张照片你们是从哪里弄来的?”

    “这是从发案的出租屋里找到的,怎么,你知道照片的事?”申特指着照片问。

    “两个多月以前,紫紫往家里打电话,我说人家老有给你提亲的,你照个相片寄到家里来,这可能就是她照的照片。”刁二兰这么一说,申特关于照相凭条的疑团就解开了,尸源也更进一步说明是赵紫紫。

    “大婶,是这样,听了你可不要激动,因为事情还没有弄清楚。昨天一个小区里发现一个女孩被害,我们怀疑是赵紫紫,不过也未必准确,还要你亲自去辨认一下。”

    申特这样说是怕紫紫妈因情绪激动出现意外,其实事情已经非常明朗了。

    刁二兰听了申特的话,已经意识到被害的可能就是她的闺女,一下歪在了沙发上,眼泪止不住往下流,赵一青赶紧把他妈扶住。

    申特陪着刁二兰母子到了县医院的太平间,确认了赵紫紫。刁二兰哭得一下昏死过去。

    当刁二兰缓过气儿来,申特让民警先安排他们住下,并嘱咐民警让法医给刁二兰采个血样,和赵紫紫再做个亲子鉴定。他这边正布置着工作,季林贵急匆匆地赶了过来,他低声向申特报告:“姓史的我们找到了!”

 

五、疑窦初生

    申特安排季林贵去查一下案发现场台历上遗留的信息,他叫上二张先到网络公司去查手机号码的情况,没想到进展出奇得顺利,这个号码留下了完整的身份证信息资料。这个号码的机主叫史一教,1978年出生,居住在本市城区。然后,他又叫上辖区派出所的民警,到祥龙郡的物业公司秘密调查了8号楼2单元301住户的情况,也同样显示了户主是史一教。在案件的侦破过程中,调查如此顺利的还不多见,小季既高兴又担心。高兴的是,现场遗留的重要信息这么快就调查完了。担心的是,象这样一个案件,破案未必就这么简单。于是,他找到申特,把这个情况及时作了报告,以便进行下一步的工作。

    申特看着季林贵,沉思了片刻:

    “这样吧小季,你们再到派出所核对一下史一教的家庭情况,然后秘密跟踪一下他每天的行动路线,掌握情况后咱们一块汇总几天来各个工作小组的所有信息,再说是不是对他采取进一步的措施。”

    “好。”季林贵答应一声,叫上二张走了。

    季林贵马不停蹄地到了城关派出所,到户籍室去查史一教的家庭情况,资料显示:史一教家现有5口人,母亲王兆凤,爱人宋小慧,儿子史家乐,妹妹史一岑。随后他们又再一次来到祥龙郡小区物业,调查史一教的详细家庭情况。因为祥龙郡小区是电力局的职工宿舍,住户基本上都是电力局的职工家庭,物业也是局里组织的退休职工组建的,所以彼此都非常熟悉。通过访查,他们了解到,史一教的父亲早年病逝,母亲是电力局的退休职工,这套房子就是以母亲的名义购买的福利房。史一教的爱人在市第三幼儿园当幼儿教师,他本人在市利达制药厂的销售部做业务员。妹妹史一岑大学毕业不久,现在本市万亨生物制药有限公司做董事长助理。这一家住在一起,生活平平淡淡无风无浪,和和美美的,就是前一段时间因为妹妹对象的事,家里闹了点矛盾,别的也没听说有什么特别的事情。

    季林贵从访问中没有得到一点有价值的线索,就追问了一句物业的曲大叔:“史一教平时上班都怎么去呀?”曲大叔说:“他开车去。上下班还要接送孩子。”

    “什么车呀?车牌号是多少?”小季接着问一句。

    “是一辆旧的大众速腾。”曲大叔想了想说,“车牌号前两位是字母,记不清了,后边数字好记,是123。”

    季林贵谢过了物业的同志,又特别叮嘱他们是案子上的事,目前还要保密,就按照申特的安排去跟踪史一教的行踪了。

    小季他们从史一教上班的公司开始跟踪,从下班跟到其孩子上学的树人小学接孩子,然后回到祥龙郡。第二天又从祥龙郡跟到树人小学送孩子,再到利达公司上班。连续三天,基本上都是三点一线的行动路线。看来实在没什么新内容了,他们就把情况告诉了申特。

    3月15日,距小区发现女尸已经是第5天了。晚上,局长龚正,副局长连一鸣,刑侦大队长蓝剑和申特、宁四理等各个行动小组汇总了情况,达成了共识:第一,尸源认定就是赵紫紫;第二,DNA鉴定,现场遗留物是同一个人的;第三,发案现场疑点很多,目前没有新的证据情况下,嫌疑最大的是史一教。最后要求专案组做好以下三项工作:传唤史一教,弄清赵紫紫身份,查找令璐璐。

    传唤史一教是小季、二张和大李三个人在利达公司门口截住他的。小季出示了警官证,告诉他要向他询问一些事情,请他配合一下。史一教尽管看着警察找他有些惊讶,但还是很配合。于是,大李要过车钥匙,小季、二张带着史一教上了车。

    在刑侦队申特见到了史一教。只见他清瘦的脸,梳了个偏分头,一双大眼显着很精明,着装干净整洁,整体很朴素的样子。

    申特让他坐下,问了他的姓名、住址、家庭情况和工作单位,然后单刀直入地说:

    “知道为什么把你请到这里来吗?”

    “不知道。”史一教一脸的茫然。

    “你认识赵紫紫吗?”申特的目光直视着他。

    “不认识。”史一教平静地答道。

    他这样回答,申特倒觉得有些惊喜,因为如果他掩饰和赵紫紫的关系,只能更增加他的疑点。

    “请你仔细想一想,你到底认不认识赵紫紫这个人!”申特的话语严厉起来。

    “警察同志,我确实不认识你说的赵紫紫。”史一教辩解道。

    申特从本子里拿出赵紫紫的照片让史一教看。

    “这不是田咪咪吗?”史一教指着照片说,“田咪咪我认识。”

    “什么什么,田咪咪?”申特心里想,真有意思,一个赵紫紫还没弄明白,咋又出了一个田咪咪呀?!

    “你怎么知道她叫田咪咪?”

    “我们认识的时候她就告诉我她叫田咪咪。”

    申特似乎明白了,这个赵紫紫起初就没有告诉史一教真实的姓名。

    “田咪咪怎么啦?”史一教紧张地问了一句。

    “赵紫紫,也就是你说的田咪咪,被害了。”申特告诉他这个信息,看看史一教是什么反应。

    “是这样……怪不得好久没有她的消息了呢。”史一教自言自语地咕哝着。

    “你跟她是什么关系?”申特追问。

    “我们是朋友关系。”

    “什么样的朋友关系?”

    “关系很亲密的那种朋友关系。”

    “是情人关系吗?”

    “还算不上情人”,史一教红着脸低下头:“因为我们认识到现在也不过三个多月,总共见了五次面,顶多算个性伴侣。”

    “你最后见她是什么时候?把详细情况说一说。”

    史一教要了一支烟,抽了一口,慢慢地叙述了他和赵紫紫认识的过程。

    那是去年12月份的一天下午,下着小雪,他下班开车正往家里走,刚走了200多米,忽然前边路口有一个穿白色羽绒服的女孩子向他招手,他靠边停下车,落下副驾驶旁的车窗玻璃,问女孩有什么事。女孩看着很着急的样子,说她要到火车站接人,打了几辆出租车都不停,恳求他送一下,女孩说着还拿出了200元钱要给史一教。看到这种情况,史一教不好意思拒绝,说姑娘你把钱收起来,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我送你一下就行了。这姑娘感激地说了好多个谢谢。到了火车站,姑娘又要给他钱,他当然不会要。姑娘说,大哥,我叫田咪咪,在龙岗做服装生意,来的时间不长,以后还请你多关照,你留下电话吧,抽时间我请你吃饭。他说,不用不用,但还是留下了电话号码,随后就开车走了。过了一天,田咪咪果真给他打了电话,请他吃了饭,后来他又把田咪咪送到出租屋。田咪咪说这是她住的地方,租的房,都挺好就是没暖气,挺冷的,还说让史一教抽时间过来玩。过了两天,田咪咪又打电话说要一块吃饭,这次史一教请的客,他们一块喝了酒,都喝的不少。当史一教把田咪咪送到出租屋以后,这姑娘一把搂住了他。史一教心里怦怦地跳,他的家庭是比较传统的那种,家教很严,而且夫妻感情也很好。但是,面对这温柔的袭击,他有些招架不住了。他说,姑娘,我有家庭,也不是富豪,我也不会离婚,也没钱给你,你图什么呢?姑娘说,我不会让你离婚,也不要你一分钱,我就是看你人好,喜欢你,有了这种关系就算有了个红颜知己,你用不着太多顾虑。话说到这份上,史一教把心一横,现在这种事也是司空见惯的,一辈子没个这种女人觉得也挺吃亏,于是第一次他们跨过了红线。

    史一教狠抽了一口烟,又接着说:

    “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是今年刚过了元旦不久,记得那一天是礼拜五,她约我下午两点在出租屋见面,还让我准备了两个保险套,我们发生了性关系。我走的时候大约是四点半左右,一切都和原来我们见面一样,也没有什么不正常,走的时候她还把我送到门口,嘱咐我要注意安全,想着跟她打电话。我跟她是有这种不正常关系,也就是逢场作戏,寻找刺激,但是,我绝对不会害她。”

    听着史一教的话,申特的脑海里出现了发案现场的情景。史一教说的礼拜五正是现场台历上翻过来的1月6号,也就是有可能赵紫紫被害的那一天。他走的时间也差不多正是闹钟指示的时间。如果不是他杀的赵紫紫,那说明背后有一个至今我们还不掌握的狡猾的狐狸还没出场。

    正在这个时候,大李把门推开一道缝:“申队,你出来一下。”

    申特赶紧出去问:“有什么新发现吗?”

    大李把手里的一卷用过的胶带纸和一根截断的尼龙绳交给申特:

    “在史一教车后备箱里发现的。”

    申特眼睛又是一亮。死者的嘴和鼻子就是用胶带绑着的,手也是倒背着用半截尼龙绳捆的。

    他迅速进屋,把胶带和尼龙绳扔在桌子上,冲着史一教说:“把这些东西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申特想,如果犯罪嫌疑人是他,这一招对于他绝对是致命的,如果不是他,他必须用合理的说法说服我。

    谁知史一教看了这两件东西,显得很平静,他说:“这是从我车里的后备箱里找到的吧?哦,这是我们两个第三次见面的时候,田咪咪放上的。当时是她下午跟我打电话要见面,让我先到大世界批发市场来接她,然后去她的出租屋。她上车的时候拿的就是这两样东西,她说批发服装打包用。下车的时候,我让她别忘了拿。她说,就在上边放着吧,以后再用的时候让我来拉她,放在车上省的来回拿。我就把它放在后备箱里了。”

    面对这样一个重要的证据,史一教就这么轻松地化解了。申特脑袋嗡嗡地发大。

    “史一教,实话告诉你,我们之所以找你,主要是现场有你的住址、姓氏和手机号,你若想让我们排除对你的怀疑,还要你给我一个令人信服的理由!”

    “我为什么要杀她?第一,她没要求我离婚跟她过日子;第二,她没有跟我要过一分钱,我甚至觉得她比我还大方;第三,要是胶带纸和尼龙绳是作案工具的话,我凭什么两个多月了还放在车上呢?”

    这样的说法还是比较合乎常理的。申特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因为他知道如果史一教是犯罪嫌疑人,那他今天天衣无缝的表演,没有任何的纰漏,可算是一个技艺精湛的演员。如果不是他,那又会是谁呢?

    这一天申特的脑子很乱,因为本来清晰的线索,又变得模糊起来。他使劲抓了抓头发,想要出去吹吹风。

    每遇到一个大的案子,都是一个令人郁闷的猜谜过程,最后破案的狂欢,是整个破案过程的郁闷换来的。为了减压,申特有一个独特的减压方法,那就是自己一个人开车到盘龙河的大堤上去释放。

    盘龙河的河水哗哗地向北流着,那湍流的撞击,扬起朵朵浪花,打着旋又顺流北去。堤上的背阴处还有片片的残雪结成了冰。堤上的垂柳迎着东风已经点缀起了点点的鹅黄。申特顺着微风向南慢慢地走着,湿冷的风似乎让他清醒了许多。他又把思路退回到发案现场,去捡拾那些没有解释通的疑点:强奸现场为什么会反常地出现保险套?保险套系住口似乎怕证据丢失。如果是强奸,为什么死者身上没有任何的伤痕?台历上的时间,闹钟上的时间,和台历上的字迹,似乎都在指向史一教。难道是有人故意在引导我们注意史一教?陷害史一教?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申特边走边想,百思不得其解。他想找宁四理再去看一下现场。正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一看,正是宁四理。

    “四哥,我正想找你呢。”

    “我也想找你。你来吧,我在现场呢。”

    “有什么新发现吗?询问史一教可是没什么大的收获。”申特沮丧地对着手机说。

    “哈哈哈……”宁四理在手机里笑了:“小老弟,别着急嘛,我这里又有新的发现!”申特听了这话激灵一下,扭头向停车的方向跑去……

 

六、再现端倪 

    申特开车飞驰到丽景新苑小区,门口的工作架子挡住了去路,他摇开车窗问道:“师傅,忙什么呢?”物业师傅答道:“安装监控探头呢。”听了这话申特心里特憋气,早干什么去了,要是早安装监控,破案哪有这么麻烦!正想着,师傅们挪开了工作架子。他开车疾驶过去。

    发案现场只有宁四理和方大京,申特急匆匆地走了进去。

    “四哥,又有什么新情况?”

    宁四理拿出一个金黄色的信用卡交给他:“这是在床下鞋盒子里找到的,可能是死者的,你们看一下她的往来账户,是不是能从这里发现点问题。”

    “好!”申特看一眼这个信用卡,是工商银行的牡丹卡:“还有什么新情况吗?”

    “有。”宁四理指着地下的闹钟:“我觉得,这个闹钟有点问题。你看,这个闹钟如果是摔到地下的,掉落的东西,比如电池、后盖和闹钟本体,都应该是在同一个平面上,但是,地下只有闹钟和一节电池,而后盖和另一节电池却在半开的床头柜的抽屉里,你说怪不怪?”

    “四哥,你的意思是……”申特直视着宁四理,问了一句。

    “我是说,另一节电池和后盖不可能摔到地下跳起一尺多高,跳到抽屉里来。也就是说,发案前,这个闹钟是不走的,因为里面只有一节电池,而另一节电池和后盖原来就在抽屉里。换句话说,这个闹钟上的时间,是犯罪嫌疑人刻意调的。”宁四理一口气说了他的想法。

    “你是说,这个现场是人为布置的?”申特进一步问。

    “现在只能是推测”,宁四理紧接着说:“第一次勘察现场的时候,我们就发现了保险套,强奸案用保险套那不是天下奇闻吗?还有,保险套的口还是系着的,这好象是故意留给我们作证据使用的,他是怕证据灭失。”

    宁四理又拿出一叠照片:“申队你看,这是勘察现场的照片,这床单是平整的,没有任何搏斗的痕迹,也就是说,赵紫紫是先被害的,然后又被人缠了胶带,捆了绳子,脱了衣服,布置了精斑。”

    申特非常佩服宁四理的分析,有些认识跟他的想法不谋而合。

    宁四理继续说:“如果我们这样大胆设想的话,那么,在现场和赵紫紫发生关系的是一个人,后来作案的又是一个人,而且这个人跟赵紫紫很熟,她根本没有防备这个人会害她,赵紫紫就是在那个人进门以后,在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被杀的。”

    申特递给宁四理一支烟,听着他的分析:“杀人者是一个很有心机的人,而且有和公安打交道的经历。你看,他应该是带着手套作案的,没有留下任何指纹。他作完案,还用墩布把地板从里到外一丝不苟地扫了一遍。所以说,这个家伙是个心理素质很好的、自负的、狠毒的、难对付的家伙,申队你要有所准备。”

    宁四理吐出一口烟,看着申特。

    “照这样分析,那台历上的字迹也是有人故意提前留下的?”申特说。

    “如果我们说的这个过程分析得正确,那台历上的东西也是做出来的,但未必是嫌疑人写的。”宁四理把烟头掐灭说:“对了,尸检赵紫紫,她隆过胸,整过容,经DNA比对烟头也是她留下的,从现象上看,她可能是个特殊职业者。”

申特明白宁四理所说的“特殊职业者”是什么意思。

    “既然是这样,我们要调整思路,不能两眼只盯着史一教了。”申特习惯性的摁了摁腰里的手枪。

    “史一教不是重点,但也不能放弃,因为我们毕竟是推测。另外,犯罪嫌疑人的犯罪动机也未必跟史一教没有关系。因为,他的目标指向是对着史一教来的。他杀赵紫紫不是目的,他的目的是通过赵紫紫被杀,嫁祸于史一教。”

    经过宁四理这一连串的分析,申特的心头好像打开了一扇窗户。

    “谢谢你,四哥,哈哈,姜还是老的辣呀!”申特使劲拍了一下宁四理的肩膀。

    “这仅仅是分析,可别把你们引入歧途呀!”宁四理打着哈哈。

    “天都黑了,别回家了,我请你们西街吃砂锅去,有一家的排骨和肥肠味道好得很,走!”申特拉着宁四理和方大京走出门去。

 

七、寻找令璐璐

    对于赵紫紫的身份尽管有了一个初步的判断,但是要想真正核实这个身份,还必须寻找令璐璐。因为只有核实了赵紫紫的身份才能了解她接触的人,只有了解她的结交才能从中筛查出犯罪嫌疑人的踪迹。

    申特安排五路人马把龙岗的洗浴场所、歌厅、足疗馆、发廊所有有可能藏污纳垢的地方翻了个底朝天,可就是找不着令璐璐的踪影。他感到非常奇怪,难道令璐璐人间蒸发了?他叫来季林贵,问他是不是把龙岗的洗浴场所、歌厅、足疗馆、发廊全查到了。小季说,有两个足疗馆和一个洗浴中心没有查,因为前天晚上治安大队和派出所统一行动,这几个地方涉黄被查封,正停业整顿呢。申特问,涉黄人员呢?小季说,有八男八女,都治安拘留了。申特说,快去,拿上赵紫紫的照片,看他们有没有认识的,再看看拘留的人中有没有令璐璐。

    季林贵和二张马上到了治安拘留所,把八个女的一个个叫出来辨认照片,当叫到第五个时,女孩说,我认识。小季一阵惊喜,心里想,忙活了两天,总算找到点头绪了。

他见这个女孩,染了一头米黄色的头发,牙齿好像是抽烟抽的有些发黄,脸很瘦,很憔悴,大眼睛,黑眼圈,挺长的指甲都染了色。

    小季问她,你叫什么名字?她说,我叫青青。小季嘲讽地调侃说,到这个时候就不要再说你的“艺名”了。那女孩脸一红说,我叫令璐璐。

    小季心里想,我的姑奶奶,我可算找到你了。

    “照片上的人你认识吗?”季林贵看着令璐璐问道。

    “她是赵紫紫,跟我是老乡又是同学,三个多月以前我们在一块儿上班。”令璐璐又问:“她怎么啦?”

    “她被害了。”小季淡淡地说。

    听了这话,令璐璐惊得用手捂住张开了的大嘴,眼角不由自主地流下了眼泪。

    “像你们这种人,不走正道,出这样的事,也不算意外。”小季轻蔑地甩出一句话,“跟我走吧,到刑警队说说赵紫紫的情况,协助我们抓紧破案。”

    季林贵向领导作了汇报,在拘留所办了手续,把令璐璐带到了刑警队。

    申特对令璐璐没象小季那样说话不留情面,他尽量和颜悦色一点,好让她放松心情。

“令璐璐,我知道你跟赵紫紫是好朋友,她现在遇害了,你肯定很悲痛。为了能早日破案,希望你如实介绍她的详细情况,我们也好找到破案的线索,听明白了吗?”

    “我一定实话实说,一点都不隐瞒。”

    于是,令璐璐把她知道的赵紫紫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说给了申特。

    赵紫紫是去年的11月份给她打的电话,要过来到龙岗找点活儿干。听了这话,令璐璐很纠结,她来了我咋告诉她我是干小姐的,原来可是跟人家说是搞服装批发的。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好办法,心想,来了再说,见机行事吧。

    赵紫紫来到龙岗是令璐璐接的站,随后就安排到宾馆住下。她们俩就在宾馆里要了几个菜,送到了房间里,还要了几瓶青岛纯生啤酒。俩人好久不见面,叽叽嘎嘎地边喝边聊起来。令璐璐从包里拿出一盒软包的“利群”烟,递给赵紫紫,只见赵紫紫也从自己的手包里找出打火机,顺手接过烟来,先给令璐璐点上,又给自己点上。看到赵紫紫又喝酒又抽烟的样子,令璐璐心里有了底数。

    “紫紫,你来这里想干什么活儿呀?”令璐璐试探着问。

    “你干什么我就干什么。”赵紫紫吐了一个烟圈,又用筷子去挑散那个烟圈:“行啦,咱俩也别兜什么圈子啦,都是千年的狐狸,说什么聊斋呀。”

    “紫紫,你怎么也干上这个啦?”令璐璐脸红了一下问道。

    “好吧,我就把我的故事跟你讲讲,省的你有顾虑。”

 

八、扭曲的青春

    原来赵紫紫突然从家里出来去滨海市是有原因的。

    她想给父亲办低保,就要去找村主任黄二彪。但是,找这个人她确实有点憷。她知道,黄二彪哥儿六个,在村里是一霸,去年选举的时候,他一家子又是打又是拉,又送钱又恐吓,是这样黄二彪才选上了村主任。他哥儿几个又是包窑厂,又是包建筑队,还控制着菜市场,凡是赚钱的生意就没有他们家不插手的。

    黄二彪还是个大流氓,村里人没有不知道的。面对这样一个人,赵紫紫能不胆憷吗!

赵紫紫走到村委会的时候,黄二彪正好刚散会。见是赵紫紫找他,淡着脸问:“紫紫姑娘来了,真是女大十八变呀,都长成这么漂亮的大姑娘了。”

    “二叔,我找你有点事。”赵紫紫看到他那一嘴像栅栏门的黄板牙和一双滴溜溜乱转的老鼠眼就恶心。

    “有什么事呀,说说我听听。”黄二彪点上一支烟说。

    “我们家的情况你也知道,日子真的没法过了,你看能给我父亲办个低保吗?”

    “哦,这事儿可不是太好办。”黄二彪小眼睛转了一下,四脚八叉地仰在椅子上:“你妈能种地,你也能打工,这种情况按理说不符合条件。”

    “二叔,我爸是个瘫子,我妈这几年累的也是浑身是病,我打工干的活是实在坚持不住,也不想干了,弟弟还念着书,我们这家该咋过呀。村里有比我们家条件好的,不也吃上低保了吗?” 

    赵紫紫这么一说,黄二彪在椅子上直了直身子,把烟头扔在地上。

    “紫紫,你这样说可不好。咱办事就说咱自己的事,别牵扯这个那个的。世界上不公平的事情多了,你以为当县长的都是凭本事上去的?是吧!”

    “对不起二叔,我说的不对,你看看能不能想点办法。”赵紫紫赶紧道歉。

    “这就对了嘛,办法都是想出来的。要说不能办,你们确实不够条件。要说能办,你爸你妈也许都能办,这就看你是不是舍得投资了。”黄二彪在桌子上捡起一根钢钉,用钉帽掏着耳朵,两眼还忘不了色眯眯地盯着赵紫紫的胸脯。

    赵紫紫一听说父母都能办,是真的动了心:“二叔,你缺啥?我给你买。”

    “哈哈哈,二叔不缺东西不缺钱,缺什么你好好想想会想明白的。”黄二彪把钢钉往桌子上一甩说。

    赵紫紫沉默了半天,没有说话,她知道黄二彪说的是什么意思。

    “紫紫姑娘,这事光村里报不管用,到乡里民政助理这关要过,到县里民政局这一关还要过,哪一关不打点能过得去呀?”黄二彪拉了拉椅子靠近一点赵紫紫:“你要是明白我的意思,这些都由我来办。”

    赵紫紫脸烫得像火烤了一样,额头上渗出了点点的汗水,轻声咕哝了一句:“二叔,你可是长辈。”

    “什么长辈不长辈的,八十多的不照样娶二十多的,这年月,没个正经理儿。行,你可以考虑考虑,我是个讲究人儿,从不干那牛不喝水强摁头的事,想好了给我打电话。”黄二彪嘬着牙花子,嬉皮笑脸地丢下一句话。

    赵紫紫两腿沉重地往家走着,她今天要办的事确实对她这个家庭来说,是太有吸引力了,然而,她知道,这需要她付出一个姑娘人生中最大的代价来实现,除此,她一无所有。

    中午饭做好了,她简单吃了几口就回屋睡觉去了,蒙头睡了一下午,出去村外闲逛了一圈。晚上她又早早钻进了被窝。妈妈以为她身体不舒服,也没多问。赵紫紫在被窝里转过来调过去地睡不着。怎么办呢?在塑料厂打工她实在是吃不消,出去又不知道能不能挣着钱,家里又是这个样子。赵紫紫看着窗外的月光发呆,咬着嘴唇下了决心,谁让咱生在这样一个家庭里呢!人生就这么回事,算了吧,用自己去换一家人能过日子也值了。想到这里,她用被子蒙住头,呼呼睡去。

    第二天中午,她给黄二彪打了电话……

    很快,赵紫紫父母的低保都办下来了,母亲笑得合不拢嘴。可她心里的苦处只有自己知道。黄二彪三天两头儿打电话让她过去,她只能过去。不去,就姓黄的那流氓德行,什么事情都办得出来。去,她是真的恶心那黑黢黢的满脸横肉和那一嘴的黄板牙。看来要想躲开他,只有出去混了。于是,她才突然告诉母亲说要去滨海市打工。

    她去滨海市是听说这里是开放城市工资高才来的。她起初是在餐馆打工,一干才知道,这里的老板一样黑,从早晨6点打扫卫生开始,招呼客人,上菜,刷盘子,一直要干到晚上10点。工资是1800,可这里的消费也高,剩的钱还不如在县里的多。后来她又去了一家箱包厂,这一来可让她后悔透了,不光干的时间长,吃得次,睡觉是二十个人的大通铺,又脏又挤,这还能够克服,最让她接受不了的是,为了怕工人逃跑,院子里栓了三只大狼狗看着她们,手机也都屏蔽着,这简直比监狱还过分。买东西,厂子让他们的人去统一购买。实在要出去自己办的,厂子里要跟着人去。赵紫紫受不了,她一直找机会逃跑。有一次她跟三个姐妹一块儿去街上办事,后边一男一女两个人跟着她们,她趁那两个人不注意,撒腿向一个街边的治安岗亭跑去,跟着的人看到这情景也没敢追,就拽着另外两个女孩往回跑了。

    从箱包厂出来,她又去了一家洗浴中心,当起了按摩小姐。她简单地培训了几天就上了工,她对同屋住的女孩说,她学按摩没几天,请几位多教教她。那几位嘻嘻地笑了,其中一位说,看来你是雏儿啊!来按摩的你以为他真那么爱惜身体呀?嘁!他是来找刺激的。按摩你会不会的不要紧,会发贱就行。说着,屋里的人都嘎嘎地笑起来。

    赵紫紫慢慢地融入了她们这个圈子,学会了抽烟喝酒说脏话。她挣的钱开始多起来,工作也不算累,只不过是过起了黑白颠倒的生活。后来她看到那些坐台小姐大把的挣钱,大把的花钱,也羡慕的不得了,于是自己开导自己,反正就这样了,吃几年青春饭,攒点资本回家开个门市嫁人得啦!就这样,她也当起了坐台小姐。

    在这里干了两年多,本来也没想换地方,谁知道一次突击检查,这里被查封了。那一天赵紫紫正好身体不舒服,呆在出租屋里,才躲过一劫。这才想到去找令璐璐。

    令璐璐了解了她的情况后,就介绍她一起在自己上班的帝豪足浴馆服务,做足疗,当小姐,只要是挣钱什么都干。干了一个多月,她突然说不干了,她要到一个经常来做足疗的姓万的老板那里去上班,工资一点不比这里挣得少。令璐璐还开玩笑说,我咋碰不见这好事呀!以后再有这事也给我介绍介绍。从此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赵紫紫。

    听到这里,申特警觉起来,他问:“你认识那位老板吗?”

    “见过几面,因为每次做完足疗,赵紫紫都送他到门口,我碰到过两次。”

    “你对这个老板有什么印象?”

    “要说印象,就觉得他好象很有钱,我隔着玻璃门看他开着一辆崭新的宝马X6。”

    “车牌号能记住吗?”

    “记不清了。”

    “小季”,申特叫过季林贵说:“你马上去交警队查一下去年上牌照的宝马X6,把所有的信息资料都调出来,要特别注意注册资料有姓万的车主。”

    “是!”小季应声出去。

资料很快就调来了。去年全市上牌的宝马X6新车共有28辆,注册车主姓万的有4个。申特把4个姓万的资料上的照片让令璐璐辨认,她看了有五分钟,最后指着一张照片说:“就是他!”

 

九、投石问路

    令璐璐指认的宝马车主叫万社辉,资料显示的单位是万亨生物制药有限公司。

    申特的脑子里不禁掠过一丝惊喜,因为在迷失线索的情况下,毕竟又有了一个可以进一步开展工作的方向。然而,这一丝惊喜转瞬即逝,因为他知道,赵紫紫人员交往复杂,仅凭一个令璐璐只言片语的口供很难说明什么问题。不过,似乎第一感觉告诉他,这是一个很有些手感的线索,绝不可随意放弃。但是,他始终记着宁四理的话,犯罪嫌疑人是一个心理成熟,反侦察能力很强,心狠手辣而又自负的家伙,所以,对以后发现的任何线索都不能掉以轻心。况且,这个万社辉在他的记忆储存里是一点印记都没有。

    申特让民警把令璐璐先送回拘留所,他留下了季林贵,想把一个尚未考虑成熟的任务交给他。

    在刑警一中队,申特最信任的就是季林贵。别看小季年龄不大,在刑警队也干了五年了。经过这几年的历练摔打,他逐渐成熟并能够独挡一面。申特最看中他的,是在执行领导决定的时候,他不会教条地去理解,而是因时而变,因事而行,还能根据案件的新情况去做出任务中没有提出要求的工作,从而为案件的侦破赢得了时间。因此,申特对安排给季林贵的任务是非常放心的。

    “小季”,申特在屋里踱着步说:“下一步要调查这辆宝马车和车主万社辉了,但是这个调查不是那么简单。现在我们只能在外围,围绕这一线索调查,而不能惊动他们。原因是,第一,令璐璐说赵紫紫认识万社辉,但是她本人没直接接触过这个人,如果我们盲目传唤,万社辉说令璐璐认错人了,我们就没有别的渠道对证;第二,如果万社辉说他不认识赵紫紫,而赵紫紫是死无对证,令璐璐又是间接指认,这个案子就成了夹生饭;第三,令璐璐说万社辉要让赵紫紫去他的公司上班,赵紫紫真在公司吗?如果不是这样,他们两个人之间的联系只是单线联系,这样他们是什么关系只能是猜测,而不能成为证据。所以,我头疼的是下一步怎么进行。”

    听了申特的话,小季也沉重了不少。但是,他知道,办法总比困难多,动动脑子,一定能打开思路。他对申特说:“我去试试吧,我会尽量考虑周全的。从一开始说万亨公司我就想到了二张,记得他好象说过有一个同学在万亨公司,我去问问他,核实一下,再一起想想办法,争取尽量多掌握一些材料,看看能不能找到突破口。”

    “好吧,对这一线索我们尽管没有一个成型的调查方案,但是我还是相信你的能力,你因事而为吧。我嘱咐你的是,既要大胆,又要谨慎,还要敏感,直觉告诉我,这个线索的分量不轻。”

    “放心吧,这个事我未必能办好,但是绝对不会办坏,请相信我。”

    二张确实有个同学在万亨公司,叫杜子路,比他大三岁,在他们班是年龄最大的一个。杜子路是个很热情很健谈的人,现在是这家公司的办公室副主任。不过平时二张他俩联系不是太多,上次见面还是在去年元旦前夕的同学会上。

    季林贵和二张对去万亨的任务做了一些案头工作,并准备了一台秘录设备,以利案情研判。

    第二天上午,他们来到万亨公司大门口。在门岗登了记,保安问他们找谁。二张说找他同学杜子路。保安告诉他在二楼205房间。

    进了大门,抬眼一看,这个公司大院就像个园林一样,迎面一股清新的空气。大门正中是一条宽阔的水泥大道,大道两旁是两排亭亭玉立的银杏树,银杏树下是修剪整齐的冬青。东边是一栋粉刷洁白的三层办公小楼,楼前是一个大的花坛,花坛的外边是两层错落有致的冬青,中心栽满了月季。靠南墙,栽了一排石榴树,刚刚绽开的嫩芽显得生机勃勃。看这情景,两个人觉得这个公司好有情调呀!

    他们朝办公楼走去,远远就看见楼门口的车道上正停着一辆宝马X6,车号和他们掌握的车辆资料上的车号一致,二张赶紧打开秘录设备。正走着,只见宝马车的司机下车开门,让一个人上了车。他俩嘀咕了一句,这大概就是老板吧。很快,门口的宝马车开走了。他俩上到二楼,敲开了205的门,开门的正是杜子路。

    杜子路见是二张,赶紧过去握手:“是你呀,你小子咋想起到我这来啦?”

    二张说:“想你了呗,哈哈哈……”

    “得了吧,你会想我?我又不是美女。”小杜热情地让座倒水,然后指着季林贵说:“这位是?”

    “忘了介绍了,季林贵,我同事。”二张说。

    随后,二张坐在靠东墙的沙发上,小季坐在杜子路桌子对面的椅子上,见桌子上放着一个小薄册子《公司机关内部主要领导、科室通讯录》,拿起来随手翻了一下,看到第一行万社辉的两个手机号,一个是移动的,尾数是0888,一个是联通的,尾数是0666,他仔细看着,默默地记下。

    “刚才进楼,一辆宝马车堵着门口,谁的车呀?”季林贵自然地合上小册子,随口问了小杜一句。

    小杜一边倒着水一边说:“还能有谁?除了老板,谁的车敢停在那里呀!”

    “刚才上车的是你们老板?咋那么年轻呢?”季林贵紧追着问了一句。

    “他才38岁,当然不老啊!他那车除了他自己,没人敢坐。”小杜漫不经心地答了一句。

    “我听他那司机喊他王总王总的,老板姓王啊?”小季故意说了一句。

    “你大概听错了,不是王总,是万总,万社辉万总。”小杜纠正着说。

    虽然只是几句简单的对话,但小季觉得收获不小,至少他们进一步核实了宝马车主的相貌和身份。

    “二张,你找我有事吧,不会闲着上我这来串门吧?”杜子路推了推鼻子上的眼镜问二张。

    “确实有点事。”二张编了个瞎话说:“我有个朋友想买点你们这里的保健药,让我打听打听这药咋样?”

    “看看,我说有事吧。说到药,要是产品不好,企业能做这么大?放心,保证没问题。”

    “这药是不是很贵,在你们厂子里买能不能便宜点?”

    “是很贵,但是,厂子里只生产,不卖药,药都在各家药店卖。”

    “那就算了,让他去药店买吧。”二张随口说了一句,想到车和人都摸清了就想撤了。

    “别呀!你来我这里也不能空着手走哇!朋友拜托你办事,你得给人家办呀!”小杜随手从文件柜下边的橱子里拿出两瓶药递给二张:“把这给你朋友,要是再用,以后就让他自己买吧。”

    “我就先替朋友谢谢你啦。”二张向小杜道了谢,看了一眼季林贵。

    小季却没有马上要走的意思,冲着二张说:“说声谢谢就完了?你这家伙真是铁公鸡,你们好长时间没见面了,就不请人家小杜吃个饭?”

    “对对对,今儿个晚上咱们去‘独一处’,我请客。”二张接过话茬赶紧张罗。

    “不用不用,玩笑归玩笑,都是老同学,不用那么客气。”杜子路忙着摆手推辞。

    “不不不”,小季说:“你是二张的同学,但是跟我不熟,今天看见你,一看就是个性情中人,挺对脾气,今晚一块吃饭,交个朋友。”

    看到小季这么热情相邀,小杜也不好再推辞了,就答应晚上6点在“独一处”见面,并约定都不许自己开车,意思是晚上好好喝几杯。

    而小季之所以坚持要晚上请小杜吃饭,当然有他自己的打算。他觉得,现在虽然有所收获,但是还远远不够,他要从小杜的嘴里掏出更多的东西。

 

十、意外收获

    “独一处”是一家很有特色的中档饭店,这里最有名的就是肉沫饸饹。

    晚上6点,饭店门口的车辆像开会一样挤得满满的。小季、二张、小杜三个人如约而至。他们来到“109”------一个小型雅间。三个人落了座,点了六个菜。小杜嫌菜多让减两个,小季说咱俩头一次见面,多坐一会,慢慢吃呗。二张从塑料袋里拿出一瓶“叙府”白酒说,我拿了两瓶,争取消灭了它。小杜说,你杀了我吧,别说两瓶,一瓶咱仨喝完我都得先躺下,我这酒量你还不知道,咱一瓶喝完就结束。小季说,好吧,喝着看吧,喝好不喝多,喝个高兴就行。

    菜一个一个地上着,小季先找话题说,小杜你知道这里为什么叫“独一处”吗?小杜说,还真不知道。小季边说边比划,这“独一处”独特的是它的主食,就是红薯面的饸饹。红薯面发甜,做出的饸饹筋道弹牙甜滋滋香喷喷,再放上菠菜叶油泼辣子浇上肉末,你就别提多好吃了。小季这么一说,弄得小杜馋得直舔嘴唇。不过,气氛一融洽,小杜对小季很有好感,话也就逐渐多了起来。

    “咱别光说了,先走一个吧!”二张举起酒杯,三个人吱吱地喝得挺痛快。

    “小杜,我今天去你们公司,小院弄得挺抒情呀。”小季慢慢往正题上引。

    “这几年还行,我们万老板是有点小情调,人很精明。人呀,一旦成功了往往就自负起来,手里有了钱,就觉得自己本事大得不得了,走路仰头看天,谁要是有事逆了他的心思,看那样子他杀了你的心都有,哈哈,开玩笑。原来蹲监狱的时候,恐怕就不是这个样子喽!”小杜一边喝着酒一边聊着。

    “你们老板坐过监呀?”小季装作惊讶地问。

    “你知道有一句话吗,有不少成功人氏的原始积累都是肮脏的,无论是过去的上海大亨,还是现在的香港大鳄,概莫能外。看他们现在光鲜亮丽,过去也是无耻得很。万老板也是如此。原来在他老家龙东也搞过皮包公司,贩过钢材,贩过木材,都没赚了钱。后来倒腾种子赚了不少钱,谁知道他弄了一批假种子,农民倒了霉,堵政府门,公安一查,抓了进去,法院判了三年,出狱后,这才来到龙岗创业。”

    小杜酒量不大,挺健谈,他平时话就多,要是喝了酒,只要你给个话题,他就说个没完。

    “万老板现在做得大,传说得益于一个狱友。在监狱里,他和一个狱友探讨干什么发财的问题,那位狱友说,十个劫道的不如一个卖药的,卖药肯定能发财。卖什么药最发财,卖补药最发财。卖什么补药最发财,卖补肾的补药最发财。他出来后,就利用坐监前剩下的二十万块钱,研究补肾的药,就是现在的‘天王一号’。那个时候他踏实得很,四处求教,找科研院所,找专家研制,成功后,又有一个银行的朋友给他投了资,逐步扩大规模,研究了二号、三号,卖得挺火。现在不得了了,跟原来也不一样了。正跟媳妇闹离婚呢。”

    小季插了一句:“他有别的女人呀,跟媳妇闹离婚?”

    “有钱人有几个没女人的呀?整天换,那几个我看都是瞎胡闹,现在这一个我看是动了真心了。”小杜夹了一口红烧海参:“嗯,这海参烧得地道。你知道吗,这烧海参关键在两点,一是泡发时间一定要掌握好,时间长了太松,口感不好,时间短了太硬,嚼着费劲,时间合适,吃着弹牙,有嚼头,这才正好。还有这葱,必须先在锅里用油烧至金黄,烧出葱油味,海参下锅放上佐料才会出这个味道。”

    小季一看杜子路说得跑了题,赶紧截住:“你还是个美食家呀!对了,你刚才说你们老板追一个女的?给我们讲讲。”

    “哈哈,你们也爱听这一口哇!好,给你们讲讲。去年9月份,我们公司招了20个女大学生,老板面试以后,19个都去车间了,就一个叫史一岑的留到了办公室,后来又给他当助理。这次是老板追人家,我看是人家家里可能不愿意,你想,人家才22岁,比他小那么多,他家里老婆还没离婚,还有俩孩子,人家能愿意吗!前一段时间看他很郁闷,这一段时间好点了,可就是不像原来那样,在办公室老也呆不住。现在史一岑不上班了,听说她哥哥为这事还打了她,不让她在这里上了,弄得我们老板也是魂不守舍的。”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听到这里小季心里动了一下,但是没露声色:“小杜,你们今年又招人了吗?”

    “没有没有,我们这里没有人事部,招人的事都在办公室,填表贴照片都归我管。”

小季又转移话题说:“现在这老板呀,都有个业余爱好,打打高尔夫哇什么的,你们老板爱好什么呀?”

    “没见他有什么爱好,就爱买好车,做足疗,剩下的就是鼓捣他的保健品。”

    “对啦,前些日子我有个朋友说有人给他的儿子介绍对象,这个人就在你这里上班,让我帮着打听打听。”小季拿出赵紫紫的照片让小杜看:“有这个人吗?”

    小杜推了推眼镜,仔细看了看说:“没有没有,他可能弄错了,我们公司绝对没有这    个人,这我敢保证。”

    “没有算了,反正是打听一下,不说这些了,喝咱的酒吧。”说着,小季又提议喝了一杯。

    看到小杜脸也红了,一瓶酒也喝光了,他们都说吃饭吃饭,每人要了一碗饸饹吃了,结了账就往外走。

    二张和小季先给小杜打了个车,让他先走。然后小季拉住二张的手激动地说:“兄弟,今天可是大有收获!”

    二张懵懂地问:“什么收获?”

    “你想想,你查的史一教的户口上他的妹妹叫什么?”

    “我想想——史一岑。”

    季林贵一拍手:“对呀,史一岑是万老板的女朋友,而史一教又是史一岑的哥哥,这样万社辉和史一教不就有了联系了吗!”

    听到这里,二张一拍脑袋恍然大悟。于是他们打了一辆出租车,向刑警队飞驰而去……

 

 一、粉红夜色

    季林贵他们正吃饭的时间,申特也正在刑警队他的办公室里。面对办公桌上一堆关于这起命案的报告,他梳理着纷杂的思路。

    第一份报告是刁二兰和赵紫紫的DNA鉴定比对,这是母女关系在法律证据层面上的再一次确认;

    第二份报告是史一教和勘察现场遗留物的DNA鉴定,这也不出我们的预料,就是史一教留下的,这也清楚地表明,赵紫紫被害之前是和史一教发生的性关系,这一点史一教已经主动作了说明;

    第三份报告是尸体检验胃内容物以及面部霉变的专家认定,被害人死亡时间在两个月左右,这和现场台历上翻开的时间也是相吻合的,也说明,赵紫紫就是在和史一教发生关系后,被人谋害的;

    第四份报告是民警们查证的银行卡信息资料。这个银行卡就是赵紫紫的,她的收入情况平时是基本稳定的,每个月七八千左右,最少的时候也在五千多,多的时候也不超过一万块。然而,在去年的12月份突然有一个一次性的大额款项入账,是5万元。申特对这笔钱的分析是,这应该跟她的被害有关。

    第五份报告是两份手机号码的信息资料。一个是赵紫紫留给房东大妈的电话号码,这个号码在她被害前的一个月左右,基本上联系的就是两个人,一个是史一教,一个是尾号为“0101”的移动号码机主。赵紫紫与史一教无论是打电话还是发信息,史一教已经交代过了,就是吃饭睡觉过他们的浪漫生活;而这个“0101”的号码是谁,却没办法知道。因为,经调查,这个卡是代卖卡的销售点小老板用自己的身份证给机主办的。这让他想到了命案现场似乎缺少一件重要的破案证据,那就是赵紫紫的手机。这也说明了犯罪嫌疑人的狡猾。如果不出意外,手机是被这个狡猾的狐狸给藏起来了。这一点还说明,“0101”真正的机主很有可能就是犯罪嫌疑人。

    申特把五指深深地插到头发里,随后又站起来,双手搓着有点僵硬的脸。他其实已经尝试了让上级公安机关对赵紫紫和“0101”两个号码上一些技术手段,然而遗憾的是,这两个号码都一直在关机,这让他非常头痛。

    “0101”是谁呢?他正苦苦思索着,“咚咚咚”有人敲门。

    进来的是小季和二张。看着他们满脸兴奋的样子,申特闻着有一股酒气笑着问:“是喝酒这么兴奋呀,还是有大的收获这么兴奋呀?”

    “这两种情况都有”,小季倒了一杯水又接着说:“如果我跟你说了今天的情况,你听得高兴了,今晚这顿饭你必须给我报销。”

    申特打着哈哈说:“只要是真的打动我,给你报两顿都没问题。”

    于是小季把今天工作的前前后后说了一遍,最后总结说:“我觉得今天的收获大致有六点:第一,核实了万社辉的身份和他的豪车,我们已经秘录下来了,一会儿你可以看看录像;第二,万社辉爱去足疗店;第三,万社辉蹲过监狱,有和公安打交道的经历;第四,这个人很自负很高傲;第五,他现在正搞对象,追求的是史一教的妹妹史一岑。据说,对于他们这段感情,史家人非常反对,特别是他的哥哥史一教,反应最为激烈,听说为此事还打了他妹妹;第六,赵紫紫始终没有去万亨公司上班。”说完,他又从申特办公桌上拿过纸和笔,写了两串手机号码,交给申特。说了一句,这是今天的副产品,万社辉的手机号。

    听了季林贵的话,申特兴奋得脸通红,两眼放着少见的光芒,双手握住他的手调侃地说:“同志呀,你为革命做出了重大贡献呀!”说完,三个人都笑了起来。

    申特坐到椅子上,平复了一下兴奋的心情,仔细看了一下季林贵写下的万社辉的两个手机号码,又陷入了沉思,因为这两个号码都对不上“0101”这个嫌疑人的号码。他又想到了史一岑,这个姑娘在这个案子中究竟扮演的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呢?

    今年22岁的姑娘史一岑,去年6月刚刚大学毕业。因为早年父亲去世,她跟母亲和哥哥嫂子一块儿居住。母亲岁数大了,长兄如父,家里的事都是由哥哥做主。哥哥史一教对上很孝敬母亲,对下很爱妹妹。贤惠的嫂子也是拿史一岑当亲妹妹看待,有这样一个和谐的家庭,老母亲很是高兴。

    史一岑的家庭很传统,家教也很严。史一岑有什么大事,都必须经哥哥同意才能办,甚至于她穿什么衣裳哥哥都管。比如穿的裙子短一点啦,穿的衬衣透一点啦,穿的衣裳露得多一点啦,染得头发黄一点啦,只要是哥哥看见,都会毫不留情地批评她,并让她马上改正。哥哥常说,因为爱护你,我才管你,你不结婚,就是我管,你结了婚我就不管了。对于这样的家教,母亲还是首肯的,但是嫂子宋小慧还是颇有微词。她嫌丈夫管得太宽。妹妹都是大姑娘了,到了爱美的年龄了,穿的时尚一点,只要不过分,就别管那么严。面对妻子的意见,史一教也不反驳,但是也不听,还是该怎么管照样怎么管。史一岑尽管对哥哥有意见但也是一脸的无奈。

    史一岑毕业以后,在家里也没什么事,找同学逛逛街,有时候替哥哥接接上学的侄子。她没工作,家里也不着急催她。她这个家庭,尽管不是多么富裕,但是小康的生活还是算得上,家里也不在乎她是不是能挣钱养家。但是,史一岑心急,整天在家里闲呆着算什么事呀,她没事就上网找,看哪里招工。到了9月份,她突然看到,万亨生物制药有限公司要招20个工人,从介绍上看,厂区漂亮,车间干净,年产值可观,工人待遇很好,就决定试一试。

    史一岑准备了半个月,顺利入围。进入面试,是老板亲自监试。从现场的表现来看,这个老板对史一岑还是非常满意的,结果,她很快被录取。然而让她感到意外的是,本来这次招工,简章上说招的是车间工人,可她却留在了办公室。填表的时候她听办公室副主任杜子路说,是因为她大学的专业是英语,老板特别关注要将她留下。

    接下来的日子,她就在办公室整理整理文件,给老板送送报纸,打打材料,工作挺轻松。特别是去老板万社辉的办公室送报表送文件的时候,老板总是和颜悦色地跟她攀谈一会儿,问一问在这里工作习惯吗,公司环境咋样呀,对自己的工作满意吗,家里都有什么人呀,等等。看到老板这么平易近人,自己心里也放松了很多,回答的时候,也总是说一些感谢老板夸赞老板的话。万老板也总是鼓励她,好好干,你漂亮,聪明,有气质,又是外语专业,我很喜欢你,你会很有前途的。面对这样的夸奖,她感到受之有愧,因为她觉得自己来了没多长时间,也没干什么呀!至于说老板喜欢她,史一岑理解为就是一般的对员工工作态度和工作作风的喜欢,绝对不会想到老板是说感情上的喜欢。

    又过了一个月,史一岑的工作调整为董事长助理,她的办公室就在老板万社辉办公室的对面,她以后的工作就是直接接受老板安排的工作。这一变化让她心里很不安。她一是怕自己做不好,二是不知道老板看上她哪一点使他感觉到自己有当助理的潜质。心里尽管忐忑,但是她的个人素质告诉她,老板既然这样安排了,就一定要干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这样天天接触老板,她也明显感觉到了老板对她的关心和呵护。只要是老板出去接触方方面面的关系单位,都会带着她出去。有时候老板有意无意地对她说,希望她尽快成熟起来,帮助他打理公司的业务,他也会逐渐多交给她一些工作,这样也好减轻他的负担。史一岑也随口答应着,说自己社会经验不足,业务能力有限,希望万总多教教她。万总总是拍拍她的肩膀说,没问题,我很看好你。

    到了月底,史一岑去送报表,万社辉看了一眼放在一边,随后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红包,站起来,一把拉住史一岑的手,把红包放到她手上。说,你们还在试用期,每月只有两千块钱,你干得很好,理应发点奖金,这是两千块钱,你收起来。这一动作让史一岑不知所措,红着脸推辞。她说,万总,现在我的工资也花不了,再给这么多,我真的不敢要。万老板嗔怪地说,我给你你就要,我的奖金是一对一的,别人都不知道。我也不是只给你一个人,要是看到谁表现出色,我也一样给。说着,万社辉自己把红包强行塞进了史一岑的裤兜里。

    回到办公室,史一岑的心还在怦怦地跳。她用手摸了摸发烫的脸,顺便擦了一下鼻尖上的汗珠,慢慢平复一下自己的心情。她掏出裤兜里的红包,看着里边的一沓子红钞票,心里涌起一丝对老板的感激。没想到这老板年纪不大,还这么会关心人,一种油然而升的好感在心中翻腾。不过,她也察觉到老板对她似乎有那方面的意思。这样一想,她出了一身的冷汗。她知道,如果是这样,她的家人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那是一个周五的下午。万社辉把史一岑叫过来:“小史,今天下班别回家,就在公司吃点饭,我在公司有点事要处理,等处理完了,会让司机送你回家。”史一岑答应一声问了一句:“万总,现在需要我去安排什么吗?”万社辉说:“不用,我都安排好了,你等着就行。你通知司机开车,我要出去一下。”

    等万社辉办完事回到公司,已是晚上九点了。史一岑听着是老板的脚步,赶紧为他去开办公室的门。

    “万总,你喝点茶吧?”史一岑看到万社辉似乎有点累,问了一句。

    “不啦,我擦把脸,咱们一块出去。”万社辉笑盈盈地对史一岑说。

    “那我通知司机吧?”史一岑问了一句。

    “不用了,我亲自开车,好吗?”

    对老板这样的安排,史一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万社辉拉着史一岑开车出了大门,在宽阔的马路上慢悠悠地开车走着。两旁的路灯温柔地播撒着光明,路边法桐的树枝在微风的吹拂下左右摇摆着,前面的座座高楼霓虹闪烁,来往的车辆在他们车旁飞驰穿梭。史一岑小声地问了一句:“万总,咱们这是去哪儿呀?”

    万社辉一只手扶着方向盘,一只手拢了拢头发说:“到了你就知道了。”

    不一会儿,车子开到了开发区边上的人工湖度假村。万社辉停好车,和史一岑一块儿下了车。别看这个地方就在龙岗市里,史一岑还真是头一次来。

    这是一片平坦的广场,广场上停着不少豪车,晚秋的风凉飕飕的,湿润清新。广场中央的音乐喷泉扬起十几米高的水帘,闪烁着五彩的霓虹。远处绿悠悠的激光打在喷起的水幕上,映出六个朦胧的大字“度假村欢迎您”。他们来到一座外观颇具北美大别墅风格的建筑前,抬眼看,霓虹灯上辉映着四个艺术大字“古巴古巴”。史一岑看得眼花缭乱,小声问了一句:“这是什么地方呀?”万社辉笑着说:“咖啡厅。”

    他们走进大厅。大厅中心是一处假山景观,里面水流环绕山石哗哗流响,水中的五彩鱼儿追逐嬉戏。景观旁,一个美丽少女一袭白色曳地长裙,端坐在钢琴旁弹奏着贝多芬的《致爱丽丝》。

    这是一个天井式的大厅,贯通上下三层,人们无论在哪一层都能看到下面的景观,听到那唯美的旋律。他们在服务人员的引导下,走到二楼,坐到一个临窗的位置。史一岑好像是从梦境里穿越一样,不由自主地说了一句:“It is so beautiful!”。

    “你说什么?”万社辉问了一句。

    史一岑不好意思地笑着说:“我是说这里的环境真是太美了!很有品位的一个地方。    姑娘弹奏的钢琴曲也是我最爱听的,我的手机里就下载了理查德·克莱德曼弹的这首《致爱丽丝》。”

    万社辉知道这里的环境,但是未必知道这里反映出来的文化,他听出来史一岑为这里的环境所陶醉。于是,他拉开窗子的窗帘,示意史一岑:“你再往窗外看——”

哦,这才是人工湖。窗外的月光洒在一泓碧水之上,闪烁着粼粼波光;湖的四周泛黄的灯光在岸边垂柳的掩映下忽明忽暗;湖心岛上三、两小亭灯火阑珊;湖中三、四条画舫在水中游荡,笙歌悠然。还有不少的钓鱼迷,在灯光下安然垂钓,那荧光的浮漂眨着多情的眼睛释放着暧昧的幽光。史一岑心里叹道:在这样一个环境里,竟然有亚美两个不同地域的文化在这里交汇对接,可真是富人的天堂啊!

    这时,服务员的声音打断了史一岑的观赏,四碟干果两碟水果一碟方糖摆在他们面前。随后,又上了两杯咖啡,精致的钢精小勺就摆在托盘上。万社辉问了一句:“小史,有什么感受呀?”

    “还能有什么感受,有缘欣赏无福享受呀!有钱人的日子,我们平民百姓只有感叹的份儿!”

    “你如果能抓住机会,同样也能进入到这个行列。”万社辉呷了一口咖啡说。

    史一岑笑了笑,夹了一块方糖,放到咖啡杯里搅动着,没有说话。

    这时服务员又捧来一束玫瑰花,问了史一岑一句:“您是史小姐吗?”

    史一岑愣了一下说:“是!”

    “这是您的鲜花。”说着,把花递给史一岑。

    史一岑站起来不知所措,扭头看了一眼喝着咖啡的万社辉,万社辉点头微笑着示意她收下。她接过鲜花坐下,看到鲜花里插着一张粉红色的纸片,拿过来一看,上边有两行字:我愿献你万分爱,希望收获一世情。落款是一个“万”字。再看花间还有一款奶白色的苹果手机。

    史一岑红着脸对万社辉说:“万总,您这是?”

    万社辉笑笑说:“没什么,都是给你的。”

    “万总,谢谢您,你老这样关爱我,我心里很不安。”史一岑十分明白万社辉的用意:“我、我们不会有什么结果,就是我同意,我们家里这一关是绝对不可能过去的,你不了解我们这个家庭,在家里我就是穿的衣服领口低一点,我哥都会说我一顿。”

    “今天不谈这些,你心里有我,别的我都不怕,喝咖啡。明天好好过个周末,过一段时间我们还要出远门谈生意。不过,我还是希望你在这段时间里,把我们的事给家里说一说。

 

十二、穷追红颜

    自从那次咖啡厅相约,史一岑心里乱糟糟的。万社辉多次催着史一岑给家里挑明此事,可史一岑总是犹豫着不敢说,这让万社辉很是郁闷。

    大约过了半个月。那是一个礼拜一的上午,万社辉让办公室订了两张机票,带着史一岑飞往南方。他们先到了海南岛,见了一个客户,随后,热情的客户让司机开车把他们送到了三亚,安排到一家临海的五星级大酒店住下。他们俩都住在六楼,史一岑住606,万社辉住608,两个房间紧挨着。中午他们就在酒店里的西餐厅简单吃了一点就休息了。

    一路旅途可能是有点累,要不是室内电话响,史一岑还在睡觉。她拿起电话,是万社辉打来的:“还在睡呀,晚上有你睡的,现在抓紧起床吧,咱们去海滨浴场游泳去。”

    一听说去游泳,史一岑来了精神,因为她在大学里就是女子业余游泳队的队长。她赶紧洗漱,穿戴整齐,出门一看,万社辉正在门口等她。

    他们在酒店一楼买了泳装和洗浴用品,打了一辆车就往海滨浴场飞驰而去。

    在三亚,你会真正体验到热带海洋性季风气候的真谛。这里冬暖如春,夏无酷暑,四季常绿,风景如画。隔车窗望去,沿途林木葱茏,天空蔚蓝,洁白的云朵令人心旷神怡。青葱翠绿的椰树撑起巨大的伞盖,宽大的树叶随风摇摆。远处山峦叠翠,海鸥蹁跹,海湾如虹,浪花奔涌,万顷波涛一碧千里,奇岩怪石千姿百态。面对美丽的三亚,不禁慨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真可谓“碧海连天远,琼崖尽是春”。

    史一岑陶醉于这样美丽的景色,她惊叹祖国辽阔的海疆,这个时候在北方一些地方已是飞雪漫天,而在这里却是夏风怡然。她赶紧换上泳装,恨不能一头扑向大海的怀抱。

    万社辉换上泳装出来,看到一身泳装的史一岑,呆呆地看着她那傲人的身材,不禁春心荡漾。史一岑回头看见万社辉的样子,一抹桃红飞上脸颊。万社辉也觉得自己有些失态,解嘲地说,别光顾了玩,千万注意安全。史一岑说,不要管我,把你自己照顾好就行。说着,一个鱼跃,扑向大海。

    你不站在海边,不知道自己的渺小,你不去搏击风浪,就体会不到大海的无穷魅力。史一岑迎着海风,劈波斩浪,用着标准的自由泳姿势向远处游去。

    万社辉会一点游泳,也就是狗刨之类的。他靠着东边的围栏,打着扑腾游了一段,一遇着迎面过来的浪头,他就吓得抱住围栏,背对着白浪。他看见远处的史一岑渐渐成了一个小点,不免有些担心起来。在海水里泡了一会儿,万社辉往回游,没注意从海滩上退回来的浪头,呛得他喝了好几口海水。他咳嗽着走上岸去,抹一把脸上的水珠,坐在银白色的海滩上,无聊地玩着沙子。

    史一岑一直游到最里边的围栏才停止,她抱住来回晃动的围栏,看着远处飞驰的摩托艇和帆船,恨不能也过去玩上一圈。她觉得如果在大海里游过泳,就再也不想去游泳池里游了,在那样一潭死水里游泳简直是乏味透了。她这样休息了一会儿,又往回游去。岸边的万社辉在沙滩上无聊地画着什么,看到这种情形,史一岑走了过去。

    “万总,画什么呢,咋不游泳去呀?”

    “哈哈,我这两下子不行,不像你,还真有点专业水准。”万社辉看到史一岑坐到他的身边,赶紧把沙滩上自己乱画的女人像涂抹掉,然后笑着应答。

    “这里咋这么多外国人呀?”史一岑怕扔下老板一个人太寂寞,就看着远处的黄头发的大人小孩找着话题说。

    “是呀,外国人里,俄罗斯人比较多。人家的生活理念和咱们不一样,懂得享受生活。他们一般到11月份,带着全家就飞来了,呆上3个月才会回去,整个一个冬天,他们就在这里,下了海游泳,上了岸吃海鲜,这就是他们的生活。”万社辉向史一岑介绍着。

    “反正到这儿来的都不会是一般的老百姓。一家大小连吃带住3个多月,没有经济基础是万万不会过上这样的生活的。”史一岑羡慕地说。

    海鸟从低空掠过,唱着歌飞向远方,史一岑不愿意浪费这大好的时光,又走出沙滩像海鸟一样飞向大海。万社辉早早地回到了沙滩上的躺椅上晒太阳,而史一岑游兴正浓,直到西天飞起红霞,她才在老板的催促下,恋恋不舍地换上衣服。

    两个人换好衣服,没有直接回酒店,而是找了一家离酒店不远的海鲜餐厅去吃海鲜。他们点了芒果螺、苏眉虾、和乐蟹和五指山野菜,打开一瓶法国的白马庄红酒。

    “怎么样?今天玩得开心吗?”万社辉端起酒杯和史一岑碰了一下杯。

    “今天是我这段时间最开心的一天。不过万总,以后你还是尽量不要带我来这种场合,太受刺激,过几天这种日子,回到家再喝米粥吃酱豆腐挤公车,那日子还怎么过得下去呀!”史一岑一边晃着杯子里的酒,一边打趣地说。

    听了她的话,万社辉哈哈笑了起来。他们边吃边聊,直到史一岑脸上微微有些潮红才结束。走出餐厅,他们步行着向酒店走去。天有点阴,也有点燥,倒是晚间的习习椰风送来一点略带凉意的清香。当走到住宿的酒店,已是晚上九点多了,他们分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史一岑回到酒店,烧了一壶开水,然后又简单冲了一个澡,随后穿上睡衣,打开电视,在床上胡乱地摁着遥控器。这时,听着门铃在响。她赶紧下床,开门一看,是万社辉。

    只见万社辉穿着睡衣,腋下夹着他的公文包,手里端着玻璃茶杯。史一岑赶紧接过来,说了一声:“万总,你还没休息呀?”

    “时间还早,跟你说会儿话。”万社辉坐在床头旁的沙发上。史一岑斜坐在床沿上,身子靠着一个靠垫,拿着遥控器胡乱调着台。

    “小史,咱俩的事你跟家里说了吗?”

    “没有,我不敢说。”

    “不说他们怎么表态呀?”

    “说了我怕更糟糕,咱俩的事我看够呛。”

    “你不说怎么知道不行呢?我反正是认准你了。我等得都有点心急了。”

    史一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时万社辉从包里拿出一串钥匙,交给史一岑:“这是我在龙岗花40万给你买的房子,钥匙给了你吧。”

    “万总,这也太贵重了,你让我怎么办呀,我是一点底数都没有呀!”史一岑为难地把钥匙放在床头柜上。

    “我看,不如生米煮成熟饭,他们就是知道了也没有办法。”

    听了这话,史一岑坐直了身子,往床头靠了靠:“万总,你可千万别这么想,那样我哥还不打死我呀!”

    “我看没有别的好办法。再说,你也不是不喜欢我。”

    “万总,就你这身份,你的事业,喜欢你的女孩会很多,我也一样。可是,我知道,我们家里不太看重这些,就是要我找一个各方面和我差不多的结婚就行,我也没有办法。”

    “家里的意见固然重要,但是关键还是看你。这些年来在我眼前过的女人不少,可我看见你的第一眼,就认定你是我唯一的选择。”

    史一岑动了动身子,没有说话,万社辉起身坐在了床边。

    “万总,你——”史一岑往里边躲着,万社辉一下抱住史一岑:“不要怪我,只有这样你才会坚定信心。”

万社辉嘴里的热气在史一岑的脸上弥漫着,她无力拒绝这让她纠结的情感,她后悔这一次的远行,然而她那一片空白的大脑只能无奈地接受着窗外隆隆的雷声……

 

十三、情路遇阻

    从季林贵和二张他们外围侦查的结果看,万社辉不仅仅是纳入了办案人员的视野,而且有较大的作案嫌疑。然而,尽管如此,申特还是搞不明白,万社辉作案的动机是什么呢?如果他是因为追求史一岑遭遇家庭的阻力,也不至于用杀人去解决呀?就算是采用这种极端的手段,犯得上杀一个人再嫁祸于史家人,绕这么大的一个弯子去解决吗?他为什么不直接去对付史一教呢?再者说,就是有矛盾,也是因爱情而起,至于用如此暴力的手段去达到目的吗?申特反复地推敲这里边的必然,但总是又反复地否定自己。然而,他最终说服了自己。

    记得他在一次参加培训的时候,专家老师讲,我们侦破一起案件,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去权衡作案人,你觉得不合理的事情,在作案人那里就变得非常合理,你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在犯罪嫌疑人那里,就变得自然而然。一个犯罪嫌疑人,就是一个犯有严重心理疾病的病人,从我们侦办的案子当中,你看一看他们的作案轨迹,大部分是如此。想到这里,申特心里豁然开朗。那么下一步该怎么进行呢?就目前而言,传唤万社辉还为时过早,因为我们做了这么多的工作,还没有一件能证明万社辉直接参与作案的证据。现在没有弄清情况的是,还没有直接面对史一岑。寻找万社辉的作案证据,最有可能的突破口只能是史一岑。对,调查史一岑!

    调查史一岑是申特让史一教通知她的。这一次谈话申特没有在刑警队,而是找了一个相对轻松一点的地方。在盘龙河西有一个清音茶社,他们找了一个雅间,他和季林贵等来了史一岑。

    史一岑是一个面庞清秀,个子高挑,着装朴素,外表文静的女孩。齐耳的短发透着精明干练。小巧的鼻子小巧的嘴再配上一双会说话的眼睛,突显出一种优雅的气质。白皙的脸有一些憔悴,情绪看上去有些低沉。这一段时间她没有上班,显着些许的慵懒。

    申特示意她坐下,倒了一杯茶,放到她的面前。史一岑道了一声谢谢问道:“找我有事吗?”

    “是有一些事情,想找你了解一下。”申特微笑着说。

    “公安局是办案子的,我不会跟案子有什么关系吧?”史一岑还是有一些抵触。

    “你是跟案子没有关系,但是有一个案子有可能因你而起。”申特直视着史一岑说。

    “是吗?”史一岑淡淡地说:“那你们问吧。”

    “能讲一讲你跟万社辉的关系吗?”申特开门见山地说。

    “这跟案子有关系吗?这应该属于个人隐私吧。”

    申特看出了史一岑的不理解,就挑明了对她说:“小史姑娘,前一段时间我们这里发生一起命案,一个姑娘被害。从这个案件的发案现场来看,最大的嫌疑对象指向的是你哥哥史一教。从我们侦查的情况看,尽管现在还不能排除你哥哥的嫌疑,但是还有一种情况是,犯罪嫌疑人有可能想把他的罪恶嫁祸于你的哥哥。为了弄清这个案子,也为了找出真正的凶手,当然也为了解脱你哥哥,所以才向你了解一些情况,希望你毫无保留地把你所知道的告诉我们,当然,有些隐私我们会负责任地为你保密,你不要有什么顾虑。”

听到这里,史一岑惊讶地张大了嘴:

    “是这样!”

    她犹豫了一会儿说:“好吧!为了我哥哥,我把知道的就都告诉你们吧。”于是她把和万社辉的关系以及和哥哥产生的矛盾告诉给申特。

    从三亚回来,史一岑已经没有了退路。她的传统的家庭教育在和万社辉的交往中最终没有起到关键性的作用,然而在这个时候却发挥了威力。史一岑想,现在自己只能跟着万社辉,不会再考虑别的男人,从一而终的观念牢牢地左右着她的思想。她不再犹豫了,除了不会告诉家里人自己和万社辉有了实质性的关系以外,其余的就必须跟家里摊牌了。

    一天下了班,回到家老母亲已经做好了晚饭。吃了饭,嫂子跟着小侄子去卧室做作业。她帮着母亲拾掇完了碗筷,哥哥看着电视,母亲给小侄子缀着衣服上的扣子。史一岑轻声说:“妈、哥,有个事想跟你们说说。”

    “什么事?说吧。”史一教也没怎么在意,看着电视说。

    “我找了个对象。他追我好长时间了,我没有答应。现在我看他是真心对我好,我想跟你们商量商量咋办。”史一岑一边玩着指甲,一边小声地说。

    “有对象是好事呀,你也不小了,现在也有了不错的工作,你结了婚我就没什么心事了。”老母亲高兴地说。

    史一教转过头来,看着妹妹说:“他是干什么的?多大啦?他的家庭情况你了解吗?”

    “我把他的情况告诉你们,你们不要着急,一定要听我说完。”

    听了这话,史一教警觉地把电视音量关小,老妈妈也停止了手里的活计。

    “这个人是我们公司的老板,叫万社辉,他今年38岁,家里有老婆正在办离婚,还有两个孩子跟他也很少来往。他事业做得挺大,经济实力也很强,对我也很好,听听你们的意见。”史一岑一口气说完了要说的话,深深地喘了一口气。

    “我一听你的口气,就知道不对劲。”史一教抽出一根烟,点着,冷笑着说了一声:“你一个22岁的大姑娘嫁一个比你大16岁的老男人,人家老婆还没离婚,还有两个不会比你小多少的孩子,你挺聪明的姑娘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老妈妈听了闺女的话也顺着儿子的话说:“你哥哥说得对,他事业多大咱家也不在乎,我们就过这种平平淡淡的日子就挺好,你这不是给人家当小三吗?再说你也不能年纪轻轻的进门当后妈呀?”

    史一岑知道是这种结果,辩解道:“他不是正在离婚吗?他们都分居两年了,离婚也不是因为我呀!他孩子根本就跟他不来往,谁过谁的,当什么后妈呀!”

    “他为什么离婚呀?”史一教把烟头掐灭:“还不是因为挣了几个臭钱就瞧不起结发妻子了。他现在不要他老婆,将来你岁数大了,你能保证他还能爱你?孩子跟他来不来往,那都是他的骨肉,以后杂七杂八的事多着呢!”

    “谁搞对象,一看就能看十年二十年呀,我看他现在对我挺好,我也觉得他人不错。离婚是两个人的事,也许是他老婆不行呢。现在离婚的多了,是离婚的难道就都品质不好?”

    “别人家的事我们管不着,咱家的事反正不能由着你的性子来,你以后不能再跟他交    往,要是不听话,就别在那里上班了。”

    听了这话,史一岑愤怒地站起来甩手进了自己的卧室,“咣当”一声,把门关上。

    史一教看妹妹这个态度,非常生气,冲着母亲说:“妈,看你闺女这个样子,看着像一个乖乖女,其实一脑袋反骨!”

    老母亲“唉”了一声说:“你别老发火,她现在正钻牛角尖,你慢慢给她做工作。”

    史一岑回到卧室也没开灯,爬到床上伤心地哭起来,她心里的苦只有她自己知道。

    史一岑第二天去上班,万社辉看到她两眼通红,关心地问了一句:“咋啦,吵架了?”

    史一岑没好气地说:“没有!”

    虽然心里有气,但是事情老这样抻着也不行,史一岑心想,既然跟家里说开了,就要趁热打铁,阻力再大也要继续做工作,我已经是万社辉的人啦,没有一点退路,只能硬着头皮上。

    又过了两天,史一教问妹妹:“你考虑的怎么样了?你们两个断了没有?”

    “哥哥,现在都什么时代了,你的观念也应该变一变了。”史一岑近乎乞求地对哥哥说:“你看那些明星,人家又有钱,长得又漂亮,嫁给老头子的多啦,哪一个家里没有孩子呀?”

    史一教听了这话,把烟盒往茶几上一摔说:“你是明星呀?!她们别说嫁给老头子,就是嫁给外星人我也管不着。你是我妹妹,我就要管,就得按照咱家的规矩办,这是对你好,对你的一辈子负责。”

    “我知道你是对我好,那你也得听听我的意见呀,咱得讲点道理是不是?!”

    “我的话你要是听不进去,你可以问问妈,看他支不支持你。”    

    这一问,史一岑不说话了,她知道,妈也非常反对他们交往。

    “哥哥,今天我也把话搁下,反正我是认准他了,你们同意也罢,不同意也罢,我反正嫁定他了。”史一岑也摆出一副破釜沉舟的架势,冲着哥哥喊了一句。

    这句话把史一教激怒了,他伸手打了史一岑一巴掌:“有我在,你甭想。这个班,你别上了,就给我在家里好好反省。”

    这一巴掌把史一岑打愣了,长这么大她从来没受过这样的委屈,哭着跑回了自己的屋里。

    宋小慧听到吵架声,从屋里跑出来,埋怨史一教:“什么话不能慢慢说,怎么动起手来了。”随后去史一岑屋里劝她。

    史一教又生气地点了一支烟,冲着母亲说:“妈,不能再让她在这里上班了,我看她是着了魔了,你看着她点,哪儿也别让她去!”

    老母亲没吱声,低着头一声长叹。

    万社辉好几天没见史一岑上班,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给史一岑打电话,关着机。发信息也没有回。知道肯定是家里出了问题。

    史一岑在家里也是不吃不喝,天天关在卧室里赌气。他哥哥打了她,她倒也没怎么太在意,知道是哥哥疼她,打她也是为她好。可是她心里的话没法对家里讲,她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

    老母亲看着闺女这样,也心疼起来。她除了劝劝姑娘,说你还小,社会上的事还看不透,多听听你哥的,就说让她别老在屋里窝着,出去走走,多考虑考虑,散散心也好。

    憋了几天,史一岑终于给万社辉打了电话,让他明天上午10点在小区门口等她。

    第二天,史一岑洗了洗脸,换了换衣服,冲妈说了一声,我出去走走。母亲高兴地说,去吧去吧,早点回来。

    万社辉的车在小区门口的西侧等着,他没下车,坐在驾驶室里,史一岑直接走到车边,随手拉开车门,钻进了车里。

    史一岑一路上都没有说话,路边树的影子透过车窗,逆行着逃避她的双眼。万社辉的情绪服从着这种沉闷,把车缓缓开到了郊外的森林公园。他们下了车,沿着林间小道默默地走着。

    “你——没什么事吧?”万社辉关心地问。

    “能有什么事,不同意呗!”史一岑沮丧地看着树上落着的一只小鸟。

    “咋不去上班了呢?”

    “我哥为了这事,不让我上班了。”

    “他怎么能这样呢?”万社辉挥手使劲打了一下身旁飘摆的树枝说:“你是你们家里的人,可也不是你哥的私人财产呀!”

    “你别说了,为了这事,我哥都把我打了。”

    “什么?!”万社辉停住脚步,声音大了起来:“这不是家庭暴力吗?现在怎么还有这么不开化的家庭,他要再敢这么干,见了他我非把他的手剁了不可!”

    万社辉这样说话,史一岑也没有在意,心想他不过是说句气话而已。

    “你是怎么想的?”万社辉气哼哼地又追问了一句。

    “我想什么都是白想,我是你的人了,还能怎么想。”史一岑一脸的无奈。

    “实在不行,你把咱俩的事告诉他们得啦。”万社辉说。

    “你想把我妈气死呀?”史一岑回过头瞪了万社辉一眼,“咱俩谈对象他们都接受不了,要是知道了咱俩的这种关系,你想想会是什么后果,我一辈子都没办法再回家了。”

    “那我们怎么办?这事要等到哪一年算一站呀?是不是要等你哥死了咱才能结婚!”万社辉恨恨地说。

    “你胡说什么呢?”史一岑白了他一眼,“就现在这种情况只能等等再说。”

史一岑讲到这里,喝了一口茶。申特陷入了沉思。

    “近段时间你觉得万社辉有没有什么反常的举动呀?”申特又问了一句。

    “你不问,我还真不愿意跟你说,这也正是我苦恼的地方。”史一岑有点不悦地说。

    原来史一岑一直憋在家里,一天晚上,她出来闲逛,自己走着走着就到了离家不远的“独一处”酒家旁边,他见一辆车挺眼熟,仔细一看是万社辉的。她很纳闷,她知道万社辉请人吃饭很少到这样的小饭馆里来,就多了个心眼,躲在墙角的拐角处,等着万社辉出来。过了约有一刻钟,果然是万社辉,后边还跟着一个年轻的姑娘,她借着门口的灯光,用手机拍下了他们俩的照片。随后,他们俩在车前又嘀咕了几句,那姑娘就打车走了,万社辉自己也开车走了。看到这种情况,史一岑心里很乱。以后她几乎每天都过来转一圈。真是巧得很,有好几次她都碰见了这样的情景,这让她心里很郁闷。一次她把万社辉叫出来,当面问他这是怎么回事。他说,是他老家的一个亲戚,要来他公司上班,他说已经过了招工的时间了,以后有机会再说。谁知道她在宾馆里住着不走,老打电话,他就反复给她解释。万社辉还信誓旦旦地说,不要对他有任何的不信任,他这一辈子不会再有第二个女人,请相信他。

    说到这里,申特拿出赵紫紫的照片让史一岑看。

    史一岑仔仔细细地看了照片有五分钟,微微地点了点头。还怕认不准,又从手机里翻出她秘拍的照片,对了一下,尽管拍的不太清晰,但还是能认出这差不多是同一个人。

    “是她,没错,她是谁?”史一岑问。

    “好了姑娘,别多问了,以后你会知道的。从现在开始,你不要再接触万社辉,他打电话,你也不要透露我们见了面,你也不要让他看出来你有什么异常表现。你不要问为什    么,但是我要告诉你,这都是为你好。”申特严肃地叮嘱着史一岑。

    “对了,万社辉这段时间给我打电话也不问家里同不同意我俩的事,老是问我哥怎么样,问我哥没事吧。我说,莫名其妙,他除了不同意我们的事,他自己还能有什么事呀!”史一岑又补充说。

    “姑娘,还有一件事我想问问你,万社辉有没有一个尾数是0101的手机号呀?”

    “没有,起码我不知道这个号。你这一说我到想起一件事来,他和那个姑娘从饭馆出来的时候,我看他拿着一个翻盖手机,可他平常用的是个直板三星的,上边是双卡,一个0666,一个0888。在单位我从来没有见过他用过这样的翻盖手机。”

    史一岑这一句话,让申特心里一动:“好了姑娘,谢谢你的信任,你回家吧,好好听你哥的话。我嘱咐你的话千万不要忘了。”

送走了史一岑,申特和季林贵对视了一下,申特摁了一下腰里的手枪,站起来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到了该收网的时候了!”

 

十四、死亡交易

    万社辉最近有两件烦心的事。一件是和老婆离婚,一件是追求史一岑遭遇史家巨大阻力。

    和老婆离婚,他是想和老婆达成个补偿协议,给她一部分钱。可老婆根本就不跟他谈钱的事,就是坚决不肯离婚,这让他非常腻歪。他有心向法院起诉,可又怕在财产分割上损失太大,所以不敢轻易冒险。面对这样一个尴尬的局面,他的脑海里时常跳出一些可怕的念头。在他看来,正常渠道行不通的办法,只能用一些非常的手段去处理。不过,现在他还无暇顾及这件事。

    他追求史一岑遇阻,是他始料不及的。他以为,对付一个涉世不深的姑娘,不外乎从两个方面入手,一个是感情打动,一个是金钱吸引。当他按照自己的计划,一步一步实现了对史一岑的控制以后,他觉得家庭的事再怎么说,也不会是什么大事。因为他的老板身份和他的经济实力,足以让一般的家庭臣服。可谁知道,史家不吃这一套,特别是史一教的强烈反对,让他的自尊心遭受了重创。最让他难以忍受的是,史一岑因为他俩的事还挨了打,这让他对史一教恨得是咬牙切齿。他翻来覆去地想,在他和史一岑结合的道路上,史一教就是一块顽固的绊脚石,如果不把他搬掉,他们的事情不会有一个完美的结果。于是一个恶毒的计划在他的脑子里酝酿。

    万社辉是一个办事缜密的人。他每做一件大事,都要制定一个自己认为几近完美的计划,当他反复推敲研判觉得考虑成熟的时候,就开始一步步实施。

    谁去办这件事呢?他思来想去,从他的记忆存储里把可能性较大的人象演电影一样过了一遍,最后他选定了一个人——苏兰兰,一个足疗馆的小姐。

    他认识苏兰兰是在帝豪足疗馆做足疗时开始的。

    一次他去做足疗,为他服务的就是苏兰兰。他没见过这个女孩,就问她:“过去咋没见过你呀?新来的?”

    苏兰兰一边给他把脚泡进木盆里,一边说:“刚来没多长时间,老板以后多多照顾我的生意哟!”

    “没问题。你家是哪里的?”

    “陕北的。老板,你先泡着脚,我帮你捏捏头好吧?”

    “好吧。你叫什么名字呀?”万社辉看这小女孩挺乖巧、机灵,第一印象就挺好,所以也愿意跟她多啦咕几句。

    “我叫苏兰兰。”

    “你真名叫什么,你说的不会是假名吧?”

    “名字这东西吧,就是个记号,把人能区分开就行了。你一叫苏兰兰,我就知道你是在叫我。这就足够了,是吧老板?”

    万社辉见这姑娘挺健谈,就跟她接着聊:“兰兰姑娘来到这里习惯吗?生意还好做吗?”

    “还行吧。遇到你这样的大老板,一看就挺绅士的就好做。要是遇到醉鬼,小地痞,就不好做了。”

    “是吗?”万社辉微笑了一下,闭着眼睛,享受着姑娘手指的揉捏:“遇到他们怎么办呢?”

    苏兰兰看着万社辉愿意听,就滔滔不绝地说起来:

    “要是遇到醉鬼呀,他老是找茬,说不好了就敢跟你闹事,所以你要多夸他,拣他爱听的说。说他长得帅呀,说他酒量大呀,说他一看就是有品位的人呀,他听着就很高兴,说不准走的时候还醉醺醺地多给你点小费。你要是碰到那种脖子上戴着老粗的金链子,手脖子上戴着手链子,手指头上戴好几个金戒指,身上纹着身的小地痞,你就多给他讲黄段子,讲一讲明星八卦,多夸他一看就像是有钱的人,他就高兴了……”

    听到这里,万社辉微微地睁开了眼,往上看着她:“行啊姑娘,老江湖啊!你要是遇到我这样的该咋样呢?”

    “遇到你这样的吧”,姑娘笑盈盈的说:“就要讲点品位了。过去你们来这里只是找找刺激,泡泡姑娘。现在你们的要求也高了,所以我们也得提高。我们这一行也需要与时俱进拼点文化什么的。我们也在学习你知道吗,你看过小说《青楼恨》吗?”

    “我没看过”,看这姑娘挺有意思,万社辉跟她搭着话。

    “看那时候的青楼女子,真正上层次的,都懂得琴棋书画。不像现在的小姐,只会抽烟喝酒睡觉。象我今天遇见你了,我可以跟你聊一聊司马相如和卓文君呀,聊一聊徐悲鸿画的马呀,聊一聊卫夫人的书法呀,聊一聊维也纳金色大厅呀,最好聊一聊鉴宝什么的。尽管我们是一知半解,但是能跟你们聊下去,你们就会很高兴。”

    听了这些话,万社辉对这个姑娘有点刮目相看了,他想,这姑娘说的,他自己都不太知道。于是他试探着姑娘:

    “假如我没那么绅士,来这里不想听这些,就想跟你出去开房去,你去吗?”

    “我为什么不去?你是找乐子来花钱的,我是用身子来挣钱的,这才是最终的目的。    我也喜欢你这种性格,起码不装。我最讨厌那些道貌岸然的家伙,本来是只猫,还装着不吃腥的样子。脱了裤子,像个下三滥。提上裤子,就跟你讲人生。他是不是人生下来的都难说,还给我们讲人生。”

    “姑娘说话挺犀利呀!”万社辉听了他的话差一点笑出声来。

    “老板,你可说了要带我出去呀?我刚才是说他们,你可别多心呀!”苏兰兰赶紧解释。

    “没关系。我带你去哪里你都敢去呀?”

    “那当然了,你要是带我去美国,我还能免费出国旅游一趟呢,不过今晚恐怕护照办不下来吧?”苏兰兰跟万社辉调侃着。

    “小姑娘不简单呀,你还幽我一默。”万社辉还真的喜欢上了这个姑娘。临走的时候他给了苏兰兰一千块钱的小费。苏兰兰问道,老板你不带我出去呀?万社辉说,我今天还有事,下次一定带你。苏兰兰还把自己的手机号码给了万社辉,让他常来。万社辉也答应她,只要来,一定找她。

    后来万社辉又来了几次,也隔三差五地带着她出去开房。每次他都会给姑娘丰厚的小费,所以苏兰兰很喜欢他过来。交往中她也知道了老板姓万,是一个药厂的大老板。为了便于交往,万社辉还专门办了一个手机卡,把过去不用的一个翻盖手机利用起来,就专门用于和苏兰兰联系。

    这次实施他的计划,万社辉看准了苏兰兰的聪明、机灵、老成,就又去了帝豪足疗馆找她。

    苏兰兰看到是老客户来了,特别热情地把他迎进了一个贵宾雅间:“万老板来了,你可是有一阵子没来了。”

    “兰兰,这次我是找你有点事。”万社辉把脚泡上对苏兰兰说。

    “哈哈!干嘛那么严肃,你不会是让我去杀人吧?我可见着血就害怕。”苏兰兰开着玩笑。

    “别开玩笑了妹妹,这次真是我有点急事需要你去办,不过你放心,绝对不是让你办什么违法犯罪的事情,我也绝对不会亏待你。”

    苏兰兰一看万社辉不像是在开玩笑,也收起了笑脸:“那你说吧。”

    “我有一个客户,他对于我来说,非常重要。我如果控制住他,我的企业就会做得更大。我如果失去他,我的企业就很难再有大的发展。我尝试着用了很多办法都不奏效,最后我想到了你。你的任务就是去勾引他,跟他成为情人关系,我安排拍下你们在一起睡觉的照片,以此控制住他为我服务,你就完成任务了。”万社辉把他的想法说给苏兰兰,看她有什么反应。

    苏兰兰听了这话,问了一句:“这不会犯法吧?”

    “不会不会”,万社辉解释说:“我又不会去利用照片敲诈他,我只不过是想把他从利达制药厂挖到我这里来,这有什么违法的呢?”

    “咱们先小人后君子。说一说报酬的事吧,因为这事也是很浪费精力的事。”

    “好,我就喜欢你的爽快劲儿。这事办成了,我给你15万。今天先给你5万块钱的定金,然后再给你1万块钱的活动经费,用于租个单元房子,买一辆电动车,再买一些日常用的东西。剩下的钱,等条件成熟了,我安排拍了照片,就全部给你。”

    苏兰兰听了给她这么多钱,简直是心花怒放,心里想,到底是大老板呀,办一个这样的事,出手这么大方。她这么想,但是脸上没有表现出来。

    “兰兰,这笔交易如果你同意,我还要给你提几点要求。”

    “我们都是朋友了,你一直挺关照我,为你办事也是理所应当的。”

    “那好,第一,从明天开始,你就不要在这里上班了,你就说有个大老板要你去他那里上班,待遇挺高,其余的就不要多说了;第二,你先找个地方住下,然后赶紧租房子,搬到出租屋里去住,需要买什么你就买,我给你钱;第三,从今天开始,你不能和除了我让你接触的这个人以外的任何男人发生关系,这一点你一定记住;第四,你的每一次行动,和他的每一次接触,包括发生性关系,都要通过短信告诉给我;第五,我让你办的事你必须无条件执行,但是不要问我为什么;第六,这个人叫史一教,在利达制药厂上班,车牌号是SJ123,你自己想办法逐步接近他,然后跟他发生关系,慢慢成为情人。以后的事情就是我来做了。这件事办完了,你们还保持不保持这种关系我就不管了,你去哪里上班那是你自己的事。听明白了吗?以后咱俩再见面,就在‘独一处’酒店接头,千万不要去我公司。”万社辉掰着手指头一二三四地给苏兰兰说完,两眼盯着苏兰兰。

    苏兰兰听他这一番话,老觉得这事不是那么太简单,可是,给这么多钱,还是很有吸引力的。不就是勾引个人上床吗?咱就是个小姐,这也不算个事,就说:“好吧,试试吧,我也没办过这样的事,不懂了就给你发信息。”

    就这样,他们完成了一桩肮脏的交易。苏兰兰不知道,正是自己的贪欲,把自己坠入万丈深渊。

 

十五、温柔陷阱

    这个苏兰兰其实就是赵紫紫,他对万社辉说她叫苏兰兰,后来她接触史一教又说她叫田咪咪,这也许就是她们自我保护的一种手段。

    赵紫紫租了屈大妈的房子,又买了电动车以后,就按照万社辉的计划去接触史一教。她骑着电动车,在利达公司门口盯着史一教的车,跟踪他去的地方。通过跟踪,赵紫紫发现,史一教除了上班、回家,就是去学校接孩子,有时候在“独一处”吃顿饭,再就是在市里办事。弄清了他的行踪,她就开始寻找机会。第一次是在一个超市门口,她看见史一教把车停下进了超市,就故意用车把蹭了一下车,蹭出一道白印,然后就在车边等。史一教出来后,赵紫紫走上前去说,大哥,这是你的车吗?史一教说,是。她满怀歉意地说,我不小心刮了你的车,你看看我怎么赔你,要不我跟着你去修修吧。史一教看了一下车,又看了看是一个姑娘,说了一句,没什么大事,我回家擦擦就没事了,你走吧。说着,开车门上车就走了。这一次没有接触成功。她再一次寻找机会。过了几天,史一教去学校接孩子,她趁史一教去学校门口看孩子的机会,她又用车把磕了一下车门,磕出一个小坑,就又在车前等他。史一教回来一看有个姑娘站在车前,正在疑惑,就见姑娘说,大哥,真不好意思,我没注意把你的车给碰了。史一教看了看车,又看了看姑娘,仿佛在哪里见过,也没细想,就说,以后骑车注意点,没什么大事,我这也不是什么好车,我自己处理吧,我还急着接孩子呢,你走吧。这一次又没有成功。到了第三次,也就是前回讲的下着小雪,赵紫紫在前边截史一教的车,让他送去火车站接人的那次,她终于成功地搭上了史一教。后来她和万社辉在‘独一处’酒店见面,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万社辉,并说他接触的这个人就是史一教。万社辉听了很高兴,指示她按照计划开始下一步行动,同时,还特别嘱咐她,买一个小闹钟放到屋里。

    以后的每一步行动都很顺利。到了赵紫紫和史一教确立了情人关系后的第三次接触之前,万社辉又把赵紫紫叫到‘独一处’酒店,详细问了前一段时间他们接触的情况,随后安排她第二天下午一点半,打车去大世界批发市场等他。

    在大世界批发市场,万社辉给了她一卷用过了的胶带和半截的尼龙绳,告诉她说,要她打电话让史一教来接她,并把这两样东西放到他车上,不要拿下来,就说以后再用的时候省的来回拿了。赵紫紫不知道万社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原来让她买闹钟的时候,她就觉得这人办事挺奇怪,现在又拿了这么两件东西,他究竟想干什么?本来想问问,一想,开始人家就说过,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不让多问,就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赵紫紫和史一教已经在出租屋幽会了好几次了,也没见万社辉安排照相的事,赵紫紫有点沉不住气了,她发信息给万社辉,问他什么时候安排。万社辉说,这事你甭管,我到时候自会安排。1月5号这一天,赵紫紫给万社辉发信息说,准备明天再跟史一教见个面,看他有什么安排。万社辉说,这次见面时你让史一教准备两个保险套,记住,完事后一定要把证据保存好。另外,我给你在信息上发几句话,你把信息的内容写到台历上。他走了你再给我打电话,我过去见你,然后再安排下一步的事,等到下一次就把剩余的10万块钱给你结清。

赵紫紫听了万社辉的话很高兴。她先到超市买了点吃的用的东西,然后又到曙光照相馆照了张像。第二天,她按照万社辉的安排给史一教打了电话。他们在出租屋幽会后,就立刻给万社辉发了信息。然而,在赵紫紫为即将到手的10万块钱欣喜若狂的时候,她却万万没有料到,自己的生命之钟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十六、即刻传唤 

    史一教自从跟田咪咪搭上了关系,心里一直很沉重。他不敢面对老母亲,不敢面对贤惠的妻子,甚至不敢面对活泼可爱的儿子。他整天以传统家教示人,可他自己却做了这不“传统”的事,内心很是自责。他不知道该如何摆脱这段孽缘,不知道该如何搬掉心中这块沉重的石头。田咪咪跟他打电话他不敢不去,田咪咪让他干什么他不敢不干,他觉得一时的求欢添了一生的累赘,挺不值的。但唯一感到庆幸的是,田咪咪没有在婚姻和金钱上向他提过任何的要求。

    他有时也在考虑,田咪咪跟他好是为了什么呢?就因为打车看我心眼好?萍水相逢顶多道个谢不就完了,至于有如此奢侈的情感投入吗!难道是来龙岗不久,人生地不熟,想建立点关系好办事?那也未必非得去找个情人呀!再说,她也不知道我有什么能量,能办什么事情呀!他难道是看上我了?过去也没有接触过,也没有印象,我既不是大款又不是大官,跟我相好有什么用呀?史一教想了一万个理由,也没有找出一个田咪咪跟他好的合理的原因。

    其实他们的几次见面,没有一次是史一教主动邀田咪咪的,都是田咪咪主动的。他想慢慢地疏远田咪咪,可是田咪咪过个三天五天就给他打电话,他只能无奈地按照田咪咪的要求去幽会。

    1月6号下午,他跟田咪咪缠绵了两个多小时以后,走出出租屋。他想,如果以后田咪咪还是老打电话,他就换个手机号,逐渐疏远她,这段感情就慢慢冷淡下来了。可是过了几天,居然没有接到田咪咪的电话,过了一个礼拜还是没有田咪咪的电话,这让他既奇怪又轻松。过了半个月,依然是没有田咪咪的电话,他以为可能田咪咪看他没什么利用价值,也想中断这段感情,心里非常高兴。过了一个月,真得再也没有田咪咪的消息了,他觉得彻底的轻松了。他心里想,这段感情可算是平稳着陆了,他可以把这份不正常的情感一辈子压在心底,重新去轻松地面对生活了。可没想到的是,公安局在他和田咪咪失去联系的两个月以后,突然找到他,让他心里一阵紧张。他想,除了田咪咪的事情让他心里感到不踏实,别的不会有什么事需要跟公安局打交道。去了之后,果然不出所料,就是田咪咪的事。当他知道了田咪咪的真名叫赵紫紫,当他知道了赵紫紫两个月前已被杀害,确实如五雷轰顶。一想到他们之间的交往,就吓得出了一身的冷汗。但是,心里踏实的是,他尽管跟赵紫紫有情人关系,可杀人的事自己确实是一点都不知情。当他知道了命案现场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他的时候,他这才感觉到,赵紫紫跟他的关系背后,好象是一个阴谋。然而,让他百思不解的是,他无论工作还是生活中,绝对不应该有这样的仇人,会用这样的手段去害他。申特给他打电话要和妹妹史一岑谈谈的时候,他更是如坠五里云雾。当妹妹回来说公安局主要是问她和万社辉的关系问题的时候,他深感蹊跷。难道说万社辉想害他,不对呀,他根本没见过这个人,他们之间就连一句话都没有说过呀?

    这一连串的事,确实让史一教感到很烦恼。他觉得,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咋就这么的奇怪?!他现在最大的希望是公安局赶紧把案子破了,不然的话,不仅自己对赵紫紫的死脱不了干系,而且他还时刻有被伤害的危险。

    申特他们通过几天的侦查,所有的外围证据都指向了万社辉。可是这些证据都不足以给万社辉定罪,而最关键的证据——手机,包括赵紫紫的手机和那个尾号“0101”的手机,至今没有下落。

    申特把这些日子的工作向局长龚正作了汇报,并提出想传唤万社辉的想法。龚局长权衡再三,基本同意他的想法,但是,也告诉他,这是一步险棋。传唤万社辉必须要和搜查万社辉工作和生活的场所同步进行。不过,这样有可能出现三种结果:第一种,通过传唤万社辉,他交代了作案的过程,然后按照口供去找到关键证据。然而,这种可能性极小。从嫌疑人的作案手段来看,他有一定的反侦察意识,心理素质很好,作案准备很充分,不会轻易招供;第二种,万社辉否认杀人,通过搜查找出关键证据,使万社辉不得不承认犯罪事实。这有一些运气的成分在里边,那就是,关键证据一定能找到;第三种,万社辉不承认犯罪事实,搜查也没有找到关键证据,有可能就变成了夹生饭,这是他们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然而,不传唤万社辉就没有办法盲目地去他那里搜查。所以,他们最后还是下了决心,传唤万社辉。

    万社辉是一个大企业的法人,有一定的社会影响,所以他们准备在晚上秘密传唤,搜查也是在晚上秘密进行。

    他们分好了询问和搜查两个小组,只等一声令下,就按计划进行。然而,出乎意料的是,经过秘密侦察,万社辉三天前出门去杭州了。

    对这一突然的变故,申特没有思想准备。他想,难道万社辉有所察觉,抬脚跑掉了?可他又一想,不会。各种侦察措施都是秘密进行的,只要史一岑不说,他是不会知道的。史一岑应该不会说,因为这关系到他哥哥的命运,她不会舍弃他的哥哥去保护一个要害他哥哥的人。难道是正常的业务往来?他劝自己,还是沉住气,静下心来,耐心等待万的出现。

    三天以后,万社辉终于从杭州回来了,这是二张从杜子路口里知道的。当天晚上有几位老板为万社辉接风,在宴会散了之后,申特尾随万社辉,在半路截住他,把这位老板“请”到了刑警队。

    万社辉对公安局的这一举动表现得非常镇定。这是申特预料到的。他把万社辉身上的钥匙和手机要了过来,交给季林贵。

    “还是请你自我介绍一下吧。”申特不卑不亢地看着万社辉说。

    “我叫万社辉,今年38岁,是万亨生物制药有限公司的董事长。”

    “知道叫你过来有什么事吗?”

    “不知道。尽管我不知道,但是我理解你们的工作。我心里尽管有些不快,但是,还是会配合你们去搞清你们所需要的事实。”

    听了这些话,申特感觉到这个人确实是个碴子。

    “你认识赵紫紫吗?”申特开门见山。

    “不认识。”万社辉回答的也是干净利索。

    申特拿出赵紫紫的照片:“你看看,这个人你认识吗?”

    万社辉一看是苏兰兰,心里想,原来她叫赵紫紫呀。但是他面无表情地说:“不认识。”

    “不会吧,你去过帝豪足疗馆吗?”

    “去过,但是很少。我是爱做足疗,市里的其他地方也有,说不准去哪里。”

    “你去帝豪足疗馆,是谁给你服务的呀?”

    “记不清了,去了指不定谁来做,我也懒得问她们叫什么。”

    “可是有人说你每次去帝豪都找赵紫紫为你服务。”

    “谁说的?”

    “令璐璐,一个在帝豪的足疗小姐,她和赵紫紫是好朋友,还是老乡。而且,她认识你,还记住了你的宝马车,并证明你每次去,赵紫紫都会出来送你。”

    “我不认识什么令璐璐,她可能认错人了。”

    申特问到这里,真切地感到了这次是遇到了一个三条腿的蛤蟆。

    “你如果不承认认识令璐璐,那么你总会认识史一岑吧?”

    “史一岑我当然认识,她是我女朋友。”万社辉尽管镇定,但是一提到史一岑他还是觉得有些意外。

    “史一岑在‘独一处’饭店门口看见你跟一个女孩在一起,这个女孩是谁?”

    “我早都给她说过了,是我老家的一个亲戚,她要来我公司上班,老缠着我。”

    “可史一岑拍下了你和她在一起的照片,经比对确认是赵紫紫。”

    这一句话,让万社辉的脸刷地一下变黄了。他万万没有想到,史一岑竟然给他们拍了照。他稳了稳心神,继续为自己狡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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