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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火车的人

来源:新疆铁警在线 作者:郭学良

太阳穿过白杨树,微风吹来,白杨树树叶哗哗作响。远处,艾克拜尔赶着羊群,夕阳余晖下,艾克拜尔格外的放松。不远处隐隐约约之间火车一声淡淡的鸣笛丝毫没有影响正在吃草羊羔的注意,艾克拜尔慢慢挥着鞭子,跟在羊群的后面。

“艾克拜尔!艾克拜尔!”有人正在喊,声音越来越大,听得更清楚的时候,这声音是古丽。

古丽跑着向艾克拜尔挥手。艾克拜尔满脸的疑惑“怎么了”古丽哭着说“邻居亚尔的母亲刚才告诉我,说亚尔哭着回家,说是艾克被火车带走了。”艾克拜尔疑惑反问道“什么?火车?”,妻子狠狠的点头。瞬间艾克拜尔脸色大变,扔下鞭子,快步和妻子往反方向大步行走。

余晖渐渐下沉,艾克和妻子被邻居亚尔带领着很快到达铁道线路旁,大声呼喊艾克的名字。四处找寻孩子背影,在一处高草丛里,艾克母亲看到了小艾克的米老鼠小鞋子,瞬间哭出了声。“艾克拜尔”妻子带着哭腔用手捂着嘴喊着丈夫的名字,艾克疾步走来,“这是艾克的鞋子”妻子哭出了声音,随即艾克拜尔迅速走向一边,在另一处草丛,艾克拜尔发现了小艾克的蓝猫书包,上面沾满了灰尘。

丈夫开始更加疯狂的在周边搜索着什么,但是最终什么都没有找到。艾克大叔大声的呼喊艾克的名字,晚霞浓稠,夜空寂静,天慢慢的要黑下来了。

妻子任然还在哭泣,家里熹微的日光灯下,古丽妈妈趴在桌子上一直在哭。艾克拜尔抽着烟,时不时站起身望向门口,狠狠吸上一口,手不自然的发抖。“10点钟要是还没回来,我们就去派出所”妻子点点头,墙上的老钟滴答滴答的晃动。

艾克拜尔扔下烟头,他等不及到10点了,大步向门口走,两人前一脚后一脚走出院子。来到隔壁家询问孩子的情况,隔壁邻居均是摇摇头。艾克的好朋友亚尔哭着鼻子,亚尔的父母摇晃着亚尔的身子。艾克拜尔没有说话,母亲蹲下身子哭着问亚尔,亚尔躲在母亲背后。艾克大叔转身疾步走向派出所,在派出所做了登记,登记上的时间停留在1996年5月7日。两位穿蓝灰衬衣的警官接待了他们,妻子仍旧在哭。民警和大叔一块出发,亮起警车向铁道边开去,天就要彻底黑了。

远处一列火车鸣笛缓缓驶来,直到巨大的轰鸣声迅速穿过艾克大叔的双耳,艾克大叔看着列车,一动不动,目光晶莹,仿佛想到了什么,愣了很久……

那是早晨早些的时候……

“艾克…艾克……该起床了”艾克的古丽妈妈一如平常喊小艾克起床,声音轻微似乎怕惊扰小儿子的梦乡,但是又不忍心孩子起得太晚吃不上早饭。

房间内艾克的运动小鞋上还沾着昨晚在房子外土路上的泥土。小艾克慢慢坐起来,双手揉着眼睛。艾克妈妈笑着进屋,摸着小儿子的头发“我们最爱的小艾克,要起床上学了哦”说着亲了亲小艾克的脸颊,帮艾克拿衣服,顺势弯腰拿起小艾克的鞋子,轻轻拍去上面的泥土。鞋子原先被泥土掩盖的米老鼠漾出可爱的笑容。

小艾克穿衣服,母亲掀开门帘走向主厅,饭菜的清香已经扑面而来。小艾克穿衣服穿鞋子,只有半个的门帘没有对小小身板的艾克有任何的影响,小艾克穿过门帘走进主厅。穿过门帘,小艾克吃力坐上餐桌,小小的背影,右耳朵的小黑痣俏皮可爱,艾克伸手准备拿筷子。

“艾克,吃饭要洗手!”桌对面一脸严肃的父亲凶狠狠的看着小艾克。小艾尔眼神畏惧看着父亲,两秒后慢慢从凳子上滑下来,跑向门口的脸盆,蹲下身开始洗脸。

“艾克拜尔!你不可以这么凶孩子,他还小…”说着母亲从厨房端着专属小艾克的木质小碗,略带生气的对丈夫说。丈夫没说话,低下头开始吃饭。餐桌正对着门,敞开的大门外,早起的晨阳刺破厚厚的云层,小艾克坐上餐桌,双脚离地10公分高,古丽妈妈告诉小艾尔,再过一年他就可以坐在凳子上挨着地面了。窗外太阳越来越大,一家人圆圆满满,享受着清晨难得的温暖和团圆。

小艾克自己动手往小嘴里扒着饭,妈妈笑着帮他抹去脸上的饭粒,小艾克大眼睛看着爸爸妈妈。

“艾克……艾克……”窗外三个小伙伴背着书包打打闹闹喊艾克去上学。

艾克赶紧放下碗筷,然后迅速跑向卧室里,拿起书包就往外跑。古丽妈妈站起身,小艾克像一个小兔迅速从母亲身边跑过,甩着大大的蓝猫书包。“艾克,慢点!注意安全!”母亲站在门口观望孩子离去的背影,小艾克很快和伙伴聚集在一起,头也没回打打闹闹往学校的方向走去。

“我说你嘛,就是放心不下。就像我嘛,放心不下家里的10个羊娃子”艾克爸爸笑着对古丽说。古丽瞬时扭过头,用围裙擦了擦手,眼睛略带生气,恶狠狠对艾克拜尔说“羊娃子,羊娃子,羊娃子重要还是我们的孩子重要”说着进了厨房……

古丽妈妈太溺爱小家伙了……艾克拜尔心里想着,站起身准备往羊圈走去……

“孩子都这么大了,一天天的,能出什么事儿!”艾克拜尔扯开门说道。

“羊娃子羊娃子,和你的羊娃子过去吧……”

小艾克和小伙伴沿着家门口的土路越走越远……艾克拜尔放羊的技术村里一顶一的好,家里的羊都肥肥壮壮的,8只羊是家里的所有经济来源,最近不久两只母羊还生了小羊,以至于他不得不去割更多的草料,去更远的牧场,作为家里的经济支柱,10只羊加上新生的2只,每个羊什么模样他都了如指掌,一清二楚……艾克拜尔赶着羊群出门,途径小艾克上学的路,路上静的像是一幅画……

远处的雪山巍巍耸立,为这里肥沃的土壤和村庄农田带来一年四季不断地冰山融水。白杨树重重叠叠与远处的沙漠一线相隔,自然的伟大造就着一边的绿洲一边廖无人烟的荒漠,而坚强勇敢的人们在这里繁衍生息。即使无生机,只要有水就有绿洲,有绿洲就有绵绵不息伟大的生命。

戈壁边陲,一条铁道线横穿而上,消失在天际尽头。

轰然的汽笛声与巨大白色的光束穿破黑暗,急冲而来,艾克拜尔眨眼晃过神来,妻子正在晃动着自己的身躯,艾克拜尔漠然的看着妻子……被妻子拉着坐上警车回到派出所,民警向他们做了登记,便让他们回去。艾克大叔拖着身躯慢慢离开派出所,妻子紧跟着,哭声越来越大。艾克大叔转身抱住古丽妈妈,妻子依偎在丈夫怀里,艾克大叔目光晶莹,黑夜中闪着光。

夜色深沉,艾克拜尔搂着妻子慢慢回家。

天蒙蒙亮的时候,艾克大叔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妻子眼睛还是湿润,在整头边酣眠,他撩拨妻子的头发,眼含泪花。

羊圈里的羊向四周望着,期待着一天的野外觅食。但是艾克拜尔今天没有打算出去放羊。艾克拜尔抱了一团干草走向羊圈,投到槽中,定睛看看了羊圈里的母羊和小羊,转身离开了家。

白杨树哗哗作响,走过村口,艾克拜尔没有和邻居打招呼,快步走向火车线。沿着昨晚和妻子走过的脚印,艾克拜尔来到高草丛旁,日光微微,艾克拜尔看到小儿子头也不回的跑向草丛,书包被从小小的身躯上滑落,越过满是石子的道渣,小艾克穿过铁道线,随即一声鸣笛巨大的白光和尖锐的火车声刺破云霄,光线太强了,刺的艾克拜尔睁不开眼睛。

等艾克拜尔睁开眼睛时,高高的草丛旁什么也没有,微风轻轻吹来,高些的草丛微微晃动,四周静得没有一丝一毫声响。艾克拜尔眼角渗出泪,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幻象,他轻轻抚摸着高草丛,像是摸着小艾克儿子的头,眼眶晶莹。艾克拜尔蹲下,看着地上的小脚印,淡淡的微笑,依靠着高草丛。不远处,戈壁亚尔的父亲赶着羊群往杨树林里去,风依旧在轻轻吹拂。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跟了上来,随即转换是小跑。是小艾尔的母亲,匆忙的小跑带着土路的灰,此时古丽的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她有紧急的事情。

“艾克拜尔、艾克拜尔”古丽一边跑一边四处张望,目中晶莹,带着哭腔。绕过杨树林,古丽看见了睡到在高草丛的艾克大叔,停下脚步,捂着嘴眼睛望向一边哭了出来。古丽走过去,轻轻坐在艾克大叔旁边,抱着艾克大叔哭出了声。

“你去哪里了……艾克拜尔……”

艾克大叔紧紧抱着古丽,眼睛已经没有太多的晶莹,眼神望着远远的铁道线,铁道线的尽头偶有闪光。

烟从烟囱里冒出来,腾腾飞向天。古丽在厨房里忙活,艾克大叔在门口抽着烟。古丽开始摆碗筷,进门对着的位置是艾克大叔,他的右手边坐着妻子,左手空荡荡只留下的板凳。艾克大叔和妻子静静的吃着饭,妻子小心翼翼的给丈夫夹菜,又小心翼翼的加起青菜放入自己的碗里,轻咬一口,头侧向一边像是哭了,又静静吃下。妻子桌对面,放着小艾克的专属小碗,木质的小勺子还是爸爸艾克拜尔亲手为小家伙打造的,小家伙喜欢得不得了。艾克大叔全程没有说话,面色沉静吃着饭。

饭后妻子收拾碗筷,艾克大叔走向卧室。门外小朋友的嬉闹着去上学,古丽从厨房走出来望向门口,孩子们已经走远了。古丽侧过头缓步走向卧室,艾克大叔在床上侧着身一动不动,古丽退出卧室,走向了小艾克的房间。

艾克大叔躺在床上,并没有睡……

床边放着小艾克的小鞋子,艾克大叔看着小鞋子,一动不动,像是小艾克在旁边熟睡。那是小时候,他们一家三口在大炕上,小艾克的外公外婆也都盘着腿坐在床上,像是过年,炕中间摆放着节日的水果和厚厚的馕饼,弯弯曲曲的馓子团团圈圈围绕着这个幸福的家。小艾克羞赧的在大家中间,大家欢笑着拍着手,小艾克看看左边的妈妈又看看右边的外公外婆,脸上露着不太情愿的笑容,艾克大叔略有严肃告诉小艾克给大家表演节目,母亲和外婆训斥着艾克大叔,小艾克忸怩的伸出手跳了一段舞,逗得外公外婆笑的合不拢嘴,外婆把小艾尔抱进怀里,摸着小艾克的头发,在外婆的怀里小艾克羞赧的笑着拿着馓子一点一点吃着,偷偷地看着艾克大叔……

艾克大叔慢慢睁开眼睛,妻子的哭声吵醒了梦境中一家的团圆,艾克大叔缓缓站起身,透过门,两位棕灰色内衬警服的警官坐在餐桌旁,妻子捂着嘴哭着,警官像是安慰着妻子。两位警官走出门,古丽哭的瘫软趴在桌子上,没有出门迎送,古丽太累了,她实在没有太多的力气去送两位警官。艾克大叔没有出去,站在卧室门口,闭着眼两行泪滚落而下。

房间外的羊圈里羊群似乎是饿了,咩咩的叫着,伴着古丽的哭声,声声重叠,橘红落日透过白杨树像是一个熟透的大橘子慢慢滑落,天色更暗一些的时候,透过木头门栓,艾克大叔抱着仅存不多的稻草,放入羊圈。又转身回到屋内,主厅里的餐桌空荡荡的,不见妻子,房间里无比寂静。更晚些的时候,主厅和卧室里晕黄的灯光被关上,悄然熄灭的还有四周无声的寂静黑夜。

黑夜的寂静笼罩着整个院落,小羊羔躺在母羊旁边安稳的睡着……

很久的一天,羊群继续咩咩的叫着,院子里的门是开着。古丽抱着干草放入石槽,望了望门口的古树,随即拍了拍身上的草屑,走进屋内,古丽必须要忙起来……

艾克大叔向更远处的线路旁边去,缓慢的步子映衬春日的早阳,缓缓的身影与更远处亚尔大叔的羊群,此时没有列车,只有淡淡绿色的青草。在一棵大树旁,艾克大叔和大树站定,他继续望着铁道线,抽着烟,微风轻轻吹拂艾克大叔身上的衣服,裤脚上沾满了灰,鞋子更是满是泥土。

午饭时分,艾克大叔坐上餐桌,一语不发,吃着饭。

“我妈妈来过了,她希望我们不要难过……”古丽悲伤的望着对桌小艾克的碗筷说着。艾克大叔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吃饭。

“我们的孩子没有了……”说完妻子哭出了声,艾克大叔看着桌上的饭菜,愣了愣,没有说话没有哭,放下筷子,站起身走向门外……

“艾克拜尔!艾克拜尔!”妻子大声的恸哭,哭喊着……

艾克大叔头也没回的出了院子的门,妻子趴着桌子上继续哭。艾克拜尔快步走向铁道线,地上的脚印已经被风沙吹尽看不出有任何的踪迹。

不远处几个小孩子在另外一处草丛处嬉闹着,一个熟悉的背影跳动,孩子的欢乐的追逐,像是在玩一个捕捉的游戏。一个小朋友蒙着眼睛,其他三个小朋友围绕着嬉闹,蒙着眼睛的小孩,是一个矮小身影……

“艾克!艾克!”艾克大叔似乎看到了小艾克的身影,眼神中透着惊喜和希望,激动的心情迫使他向小朋友跑去。

小朋友听到呼喊声立刻停止了嬉闹,看向艾克大叔这边,脸上的笑容立刻停住,像是被吓到,呆呆的看着艾克大叔。蒙着眼睛的小孩慢慢放下四处伸手“抓”人的小胳膊,慢慢摘下蒙在眼睛上的布条。小家伙穿着和艾克一样大小的衣服,小裤子上沾满了灰尘,小鞋子上的图案是不完整的唐老鸭。

是他,是小艾克!

是他们心心念念一直放心不下的小艾克。

艾克大叔后悔极了,从前的日子里,他总是对小艾克要求太多,要独立睡觉,要自己洗脸吃饭,吃饭不能发出巨大声响,每天晚上10点必须回家,裤子上不能沾满泥土……他湿润着眼眶,现在只要小艾克能回来,哪怕身上很多泥土,哪怕睡懒觉不起床,哪怕小家伙不好好吃饭,他都可以原谅小家伙。他再也不会,他再也不会去数落小家伙……

此刻艾克大叔眼睛红着,眼睛含着泪,艾克大叔冲去过双手扶着小家伙的胳膊,眼睛直直的看着小家伙。小家伙慢慢摘下戴在眼睛上的布条,陌生的看着艾克大叔……

些许是戴的太久的缘故,小家伙先是慢慢睁开眼,然后疑惑的看着艾克大叔,艾克大叔跪在地上,一瞬间身体发软,身体不自然的瘫软坐在地上。

艾克大叔错了……

小家伙不是小艾克,艾克大叔右手捂着脸,他再也没有忍住泪水,哭出了声……

小孩子们似乎被吓到,慢慢向后退,然后向树林里小跑。那个戴着布条蒙着眼睛的小家伙不时的转过头看着艾克大叔,直到被小朋友拉扯着向前跑消失在茂密的树林里……

时光流逝,无论日落黄昏还是朝阳微微,艾克大叔的身影一直驻守在铁路线周围,有时是依靠在大树旁,有时坐在草地上,一声不语,望着路的尽头。警务区的线路组总是能碰着大叔,有时和大叔闲聊几句。其他线路组家访也会带着米面油盐,有时是村口村民向警官小声介绍。

春日的盎然生机,夏日的炎炎烈日,秋日的丝丝低语,冬日的大雪皑皑,都伴随着这个孤独的身影,等待着一场回归的到来……

岁月匆匆,时光滑到2018年。

原先的铁道线已经加固了粗壮的水泥护栏,高草丛也被铲除,整齐平整的铁道线一路延伸到天地的镜头,雪白的车体动车飞逝而过,这里的一切都改变了。

唯一没有改变的是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的背微微有些弯曲,看着眼前变化的一切,艾克大叔毅然在铁道线的两旁,走过落日余晖,走过晨起朝阳……

警务区的线路组警长陆然带着两名辅警巡视线路,路过时总是和大叔闲聊两句。他们太熟悉这个大叔了,因为每次路过大叔总是会一个人发呆,看着远处山,看着远处的列车,看着远处的树,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大叔,中午好啊”陆然笑着和艾克大叔打招呼。艾克大叔微微笑点点头。相视一笑,擦肩而过。

“这几年,艾克大叔几乎每天都在这里……”

“听说是在等待他的小儿子……”

路上两位辅警小兄弟告诉陆然关于艾克拜尔大叔的事情,说大叔的孩子曾经在铁路线一带玩耍,不幸走失。一直没有找回来,而艾克大叔基本每天都会来丢失的地方看看。陆然扭过头看了看立在铁路线旁的艾克大叔,若有所思,伫立良久……

艾克大叔脸上的皱纹越发深刻,岁月从不曾言语,却在艾克拜尔脸上诉说着最触人心怀的感伤与无力……

落日余晖,夜幕渐沉。

古丽妈妈被院子里门栓打开的拖拉声吸引,从厨房走出来,看到年迈的艾克大叔慢慢走向羊圈,家里的羊只剩下3只,艾克看了看羊圈向屋内走去。房间里往日的生活气息已经悄然逝去,家里的灯似乎是坏了,忽闪忽灭间,年老的古丽坐在餐桌边,屋里还算整齐,几十年如一日,竟然没有任何的家具添置和变化,淡白的门帘已经被岁月吞噬的变成了浅灰……

艾克拜尔没有看妻子,缓缓走向卧室。

“艾克拜尔……”古丽叫住了艾克拜尔……

古丽眼睛红肿,哭出了声……

艾克大叔看着妻子,没有言语,从古丽旁边经过。坐在门厅正对着的餐桌旁,古丽哭着转过身。头侧向一边,忍着心痛,捂着嘴尽可能不发出恸哭的响声……

老旧的墙皮上,露着土砖。墙上的日历上,每一天过去都是一个红框,这一天是2018年5月7日,而1996年5月7日,小艾克离开了家……日历的旁边是一个老旧的相框,相框里有着一家三口为数不多的几张照片,一张小儿子艾克在妈妈的怀里,妈妈和小艾克抱着小艾克看爸爸放羊,背影的右上方是爸爸和羊群,小艾尔的耳朵小小的,像是一块甜糕。一张是一家三口在羊圈门口的全家福,那是小艾克刚学会自己走路,妈妈似乎还有些不放心,用手小心的放在小艾克的身后,另一张是小艾克5岁的时候,善良可爱的小家伙抱着家里的小羊羔,小家伙直直的站着,对着镜头笑着……

艾克大叔停下走向卧室的脚步,转身慢慢走到古丽身边,抱住了古丽。

夜幕深沉,静谧无声。黑夜的浓稠像是化不开的墨,繁星满天,点点映衬无边无尽的永夜……

第二天巡线组没有见到艾克大叔,这是艾克大叔第一次缺席,第二天依旧如此。

晌午时分,陆然和两个小兄弟来到了艾克大叔的家。古丽被突如其来的警官吓了一跳。古丽从厨房里走出来。

“有什么事吗,警察同志”古丽手抹着围裙向陆然询问道。

“艾克拜尔是住在这里吗,最近一直没有见到他。”陆然看了看房间向古丽问道。

“艾克拜尔!”古丽匆匆向卧室走去,喊艾克大叔。

陆然小心的张望着这个摇摇欲坠的家…卷起的墙皮漏出土块的墙砖,墙上的照片框却干净的一尘不染。陆然缓步走向镜框,看着里面一家三口的幸福,仿佛快乐就在昨日……妈妈抱着小艾克看向爸爸的照片吸引着陆然,照片上小艾克深深的被母亲抱在怀里,小家伙的小手抓着耳朵,耳朵上的小痣在糖糕似的耳朵中间,格外醒目……

艾克大叔和古丽一同,从卧室走出来。

“最近一直没有见到您,您还好吗,艾克叔”陆然向艾克大叔问道。

艾克大叔点点头。古丽妈妈走向柜台拿杯子准备给警官倒水。

“好,就一天天在家……”“还在找小艾克吗?”艾克大叔看着陆然,轻轻点点头,卷起手上的的莫合烟,目光凝重。

古丽妈妈正在倒水,听到陆警官谈到小儿子的消息,竟一时慌了神,水从桌面上洒下来,古丽妈妈迅速用手擦去眼角的泪花,转身拿起抹布慌乱的擦着溢出来的水……

“艾克叔,最近所里在招巡防辅警,如果可以您可以和我们一起……”陆然期待真挚的望向艾克大叔,艾克大叔像是点燃了一丝希望。

“我可以的……的……吗?”艾克大叔急切的问道。

古丽妈妈倒水时的手微微颤抖一下

“嗯……艾克叔,您愿意的话,我向所里汇报。你肯定可以!”说完起身准备离开,艾克大叔站起送警官走。

送走警官,艾克大叔走进屋内。

“不可以,艾克拜尔”妻子泪眼婆娑,摇着头看着丈夫,泪水似乎就要决堤……

“这10年,我们已经经历的太多了。这个家已经(不行了)……”妻子看着丈夫的一动不动,走向前握住丈夫的胳膊泪眼婆娑的说到。

“古丽……我们的孩子没有了,我不能让其他的孩子和我们一样……”妻子躲在艾克大叔的怀里小声的啜泣着,墙上一家三口泛黄的老照片上还定格着小艾克快乐的微笑,童真的小艾克怀里还抱着一个小羊羔……

白杨树叶越长越大,太阳透过树叶闪闪发光。陆然急匆匆的走进艾克家的院子。

“艾克叔!艾克叔!”还没有进门,已经开始呼喊,声音中带着兴奋。

艾克大叔立马从屋里走出来,紧跟其后的是古丽妈妈。

陆然带着满脸的微笑,这个好消息似乎要蹦出来。

“告诉您一个好消息,我们所长批准了您的加入,明天起您就可以和我们一起工作了”艾克大叔听完眼里泛着激动和兴奋。

“好,谢谢,谢谢。”妻子站在门口眉头微微紧缩,依靠着门栓,她淡然的转过身回到了小艾克的房间。

小艾克的房间内没有太多变化,小衣服小鞋子还整齐的放在衣柜里。古丽母亲打开衣柜,轻轻低喃,微笑着似乎说着“小艾克,爸爸妈妈都很想你……今天你爸,当了警察……”

日光微微,耸立的高铁大桥,弯曲伸向天际线的是高速现代化铁路,承载着幸福和快乐奔涌向前,天气异常的好,蓝天衬托白云,暖阳抚摸着满满生机的夏日……

艾克大叔换成了辅警制服,阳光烈日下,大雨滂沱时,都见得大叔和陆然一起巡线的背影。巡线中每次走到当年小艾克走失的路段,艾克大叔都会凝视线路很久,陆然看着眼里,一阵难过与辛酸在陆然的心里悄然翻涌。于无声处,陆然与艾克大叔像是有着冥冥中的牵动,陆然对这个艾克大叔充满好奇,但似乎又无能为力。

这个家太不容易……

要想想办法……

10月25日,公安局新民警分配下来。在早教班会上,所长向大家介绍新来的同志。

“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咱们派出所新来了一批民警,这是近几年第一次分配新民警。现在让我一一给大家介绍,来,吾米提!给大家打个招呼……”派出所为数不多的人集合在一起,随即是热烈的鼓掌,艾克大叔也露出了很少见的微笑,对艾克大叔来说,来的这个小伙子似乎和他有着莫名的亲切感,艾克大叔不自然漾出微笑。

年轻的吾米提向大家敬礼,微笑着和大家打招呼,满面阳光。

“大家好,我叫吾米提。我来自新疆伊犁,很高兴认识大家!”吾米提敬礼完和大家微笑的说到。

“陆然!吾米提是新民警,来咱们这里学习,先从线路工作开始吧,他就交给你了!你以后就是他的师傅!希望你们能够互相学习!好,散会!”所长突如其然的指定大家一点也不意外,陆然和艾克拜尔所在的路线组,工作一直非常认真优秀是所里的典范。

吾米提微笑着向陆然和艾克大叔敬礼,陆然和艾克大叔回敬礼,艾克大叔走向前帮吾米提搬送行李到宿舍。

“谢谢”在宿舍吾米提腼腆的笑着,接过艾克大叔手里自己的行李,开始整理床铺。从箱子里拿出了一堆书和五份信件,陆然上前帮忙整理错落的书,眼睛注视着床上的信件。

“这是我爸给我写的信,他身体不好。有时不能打电话,他就给我写信。我自己来就可以”吾米提接过陆然手里的书,尽可能快的收拾行李。

晨光透过派出所的围墙,悄悄爬上满是春光的院落。

陆然和艾克拜尔、吾米提三人一起上线路做爱路护路宣传。

时日更替,日光微微。

周五下午的一天,陆然巡线三人组依旧在巡检线路,不远处几个放学回来的小孩在铁路旁嬉嬉闹闹。“小家伙,小家伙”艾克大叔跑向前,用维吾尔族语和国语交替喊着,他太着急了,一时间两种语言着急切换。“这里很危险,你们是谁家的孩子?”艾克拜尔有些着急,蹲下身子望着几个小孩。小孩面面相觑,不知道说什么,手指向不远处的村落。

“不可以在线路周边玩,走和叔叔一起回家”艾克大叔摸着小家伙的头发,小心的和小家伙们一起站起来,帮助小家伙拍去身上的沙土。

吾米提瞬间想起自己小的时候,小书包落在铁道线路旁,四周孤零零的,小吾米提揉着眼睛大声地哭着,时不时在线路两边回望,书包掉在地上,小小的声音哭着向远处走去……这是吾米提记事以来最深刻的印记,那是小时候他不小心走失在线路上,离开了家,和家人永远走散。而眼前这个莫名的大叔却让他有一种难以明说的感动,吾米提眼睛湿润着看着艾克大叔,直到小孩子站起身。陆然小心的观察着两个两个人,皱眉间似乎有着某种联系,亦或者团圆……陆然巡线三人组把孩子送回村子,在村子里见到了孩子的父母,艾克拜尔耐心和父亲交谈,吾米提牵着孩子的手,眼睛看着艾克拜尔。在回去的路上,吾米提不时的回望着孩子和他们的父母……

时日更替,陆然不再一同上线路,剩下吾米提和艾克大叔一同上线。

艾克大叔和吾米提出发开始一天新的工作。路过桥洞,两人有说有笑,巡线的枯燥和简单在他们这里丝毫不见。烈日炎炎,汗水浸透蓝色衣衫,他们走在热浪滚滚的土地上。有时在涵洞里休息,艾克大叔总是把软糯的馕给吾米提。每逢列车匆匆而过,他们向平安的列车敬礼。有时途径过艾克大叔的家,古丽妈妈会送来干馕和羊奶,帮艾克大叔擦擦汗。艾克家里的羊又重新养起来,古丽在家挤了羊奶,制作完就给他们送去,生活渐有起色。

一日,在戈壁滩上,落日余晖下的晚霞铺满整个天空,远处归鸟轻悠飞过。艾克大叔和吾米提坐在土坡的山丘上简单休息,两人并排坐着看着不远处的线路,余晖之下的晚霞映衬着铁道线,微微闪着白色的光。

“艾克叔叔,您来这边多久了?”吾米提望向艾克大叔,艾克大叔眼神里充满霞光和希望,他远远地看着铁道。

“有一年了”艾克大叔带着欣慰和满足说道。眼神中开始回望种种。“我的小儿子在这附近线路边走丢了,那以后我就一直在这里……”艾克大叔欲言又止,眼神坚定看着远处。

“我从小在火车线路旁长大,我的父亲母亲是养路工……”吾米提欲言又止,随即缓缓说“我2岁的时候离开了家,认识了现在爸爸妈妈。”吾米提说着看着远处的延伸天际的火车线路。“他们很爱我…我的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吾米提泪眼婆娑,却努力着不让自己流泪,紧闭着嘴唇,堆叠着地上的石块,将两块大石子和一块小石子落在一起……

艾克大叔泪眼婆娑慢慢转头看向吾米提,恍然间看到吾米提耳朵旁的黑痣,一阵恍然。小时候小艾克慵懒起床吃饭的样子在脑海飞速闪回。

“吾米提,你在哪里……出生的?”艾克大叔难过却有些激动,想进一步确认。

“我在伊宁县出生,我家在于孜村,怎么了艾克叔?”

“没什么……”艾克大叔放弃了期初的想法,看着远处,若有所思却没有再多言语。

夜幕渐黑,艾克大叔和吾米提往派出所走。

回到家,古丽母亲已经做好了饭菜,母亲对面小艾克的碗筷已经很久没有再摆放了。简单的饭食,艾克大叔发着呆没有任何食欲。

“艾克拜尔,艾克拜尔……”妻子轻轻喊着丈夫的名字,看了看桌上的饭菜,示意他吃饭。艾克拜尔一脸凝重看着古丽。

“你记得和我一起的小伙子吾米提吗,今天我们坐着聊天,我发现他很像我们的孩子……”艾克大叔眼睛含着泪,伸手握住古丽的手。古丽先是惊奇,转而直盯盯看着桌上的饭菜。

“古丽,古丽,我们的孩子……”艾克大叔近乎有点过于激动,晃动着古丽的胳膊。古丽把头瞥向一边另一手抹着眼角的泪水。

古丽侧着头喃喃哭着,含着泪看着古丽。

“记得我们小儿子右边耳朵有一个黑痣吗?他的耳朵也有……”艾克拜尔眼睛含着泪满是希望的说着,妻子和丈夫数十年来,第一次这么幸福。古丽没有说话,轻轻加起碗里的青菜,又轻轻的吃下,味道她已经不记得了,泪水已经夺眶而出,她再也没忍住,放下筷子,哭出声来……

夜更深了,院子里的羊没有睡,在圈里像是低语。

第二天艾克大叔在所门口等待吾米提,看着吾米提出门,有些犹豫,什么也没说出门上了线路。之后吾米提脸上的笑容逐渐多了起来,出门前一如以往的帮助吾米提整理装备,帮助吾米提穿上反光背心,细心细致就像一名父亲。他们一同出派出所的院子。

陆然从食堂走出来,望着艾克大叔和吾米提离去的方向,走进派出所。周而复始,艾克大叔和吾米提配合的更好,笑容和快乐在他们的脸上如光般温暖

六月的一天,艾克拜尔早早上班,来到派出所宿舍,却怎么也找不到吾米提。

“陆然警长,你看到吾米提了吗?”艾克拜尔走到内勤办公室询问道。

陆然紧张站起身“艾克叔。吾米提昨天接到家里电话,他的父亲病重了,昨晚他连夜回的家……艾克叔,您别急……”陆然有些慌,很担心。

“好的”艾克拜尔有些恍惚,慢慢走出内勤办公室。恍然走在走廊里,小时候小儿子独自外出的画面瞬间闪出脑海。匆忙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手机,手机险些掉落在地上。艾克大叔拿起电话,给吾米提打电话……

电话“嘟”的响起……

“嘟”电话没人接……

“嘟……嘟……”艾克大叔有些紧张……

艾克大叔想起那天他们坐在山丘的土坡上,吾米提笑着对艾克大叔讲述了自己的成长经历,父母虽然出差在家,但是丝毫没有影响对他的疼爱,吾米提笑着讲述着一切的故事,幸福而快乐,童年快乐的生活以及对父母的思念满满荡漾在阳光少年的脸上。还有他们一起巡线,一起在桥洞下吃着干馕,一起走过日出夕阳……

“嘟……喂……”吾米提接通电话,艾克大叔扶着墙壁。

“喂……吾米提……”艾克大叔一时语塞,心里有一万个担心,但是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艾克叔叔……我回来照顾我爸爸……他很好,没事儿……”电话里吾木提缓慢的说道。

艾克拜尔闭上眼睛,慢慢睁开眼,轻轻呼出一口气,转而是关切的眼神望向照片墙上吾米提的照片……

一切都好就好,就好。

这天,艾克大叔巡线回来,在院子里陆然告诉艾克大叔吾米提回来的消息。艾克大叔看了一眼吾米提宿舍的窗户,匆忙的往宿舍走。

走进宿舍“吾米提……”艾克大叔疑惑的看着吾米提,吾米提已经泪流满面。

“没事……孩子……”艾克大叔走过去坐在吾米提床边,用手轻轻拍着吾米提的后背。艾克大叔抱了抱吾米提,轻轻拍着,像是小时候抱着小艾克一样,熟悉亲切的感觉瞬间袭来,艾克大叔眼里渗出泪花,泪流满面。艾克拜尔掩面而泣,侧身紧紧抱住吾米提。

“不管你是谁,你都是我的孩子。”

艾克拜尔和吾米提紧紧相拥,两人泣不成声。

那是小时候,艾克拜尔第一次抱小艾克,把小艾克举得高高的。小艾克张大嘴巴大声的笑着,紧紧的抱着爸爸的头。那是小时候,吾米提挥着手和身穿养路服父母上学挥别再见,吾米提对学校充满期待。那是小时候,古丽妈妈抱着小艾克看着爸爸放羊,小艾克依偎在妈妈的怀抱里打着瞌睡……

交错相拥间,紧紧拥抱的艾克大叔和吾米提沉浸在久违的温暖怀抱中,吾米提的右耳旁没有了痣……回忆交错闪回,那是刚来的许多天,陆然和吾米提和艾克大叔一同巡线,艾克大叔独自望着小艾克丢失的铁道线,吾米提向陆然询问着什么……接着是某天的夜晚,陆然找到吾米提,吾米提摸着脑袋和耳朵,两人在办公室商量着什么……接着是清晨吾米提照着镜子,轻轻将“痣”放在左耳上……再接着是吾米提哭着冲向内勤办公室,突然找到陆然,匆忙换衣服离开派出所的画面,陆然着急的望着吾米提离去的背影……再接着是艾克拜尔询问陆然吾米提去向的那天……

交错相拥间,紧紧将吾米提抱在怀里的艾克大叔,泪目晶莹,想起了过去的时候。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吾米提敬礼的样子深深刻在艾克拜尔的脑海里……他们一起巡线……那次,吾米提第一次去艾克拜尔家吃饭……一家人坐在餐桌前,吾米提坐在小艾克的位置……镜头回转20年前,艾克拜尔、古丽、小艾克一家人圆圆满满坐在一起有说有笑的吃饭……20年后,艾克拜尔、古丽、吾米提坐在一起温馨幸福的吃着饭。艾克大叔和古丽妈妈眼中爱意的看着正在吃饭的吾米提。

饭后,古丽送艾克拜尔和吾米提出门,他们继续巡线……那一天,艾克拜尔早早的去派出所,在门口等吾米提的瞬间,透过门,他看到吾米提对着镜子轻轻把“痣”放在耳朵上……艾克拜尔瞬间泪流雨下,他独自走回院子,抹干眼泪。在吾米提出门的那一刻,艾克拜尔笑着,阳光灿烂,走向前,紧紧抱着吾米提……眼睛紧紧闭着,紧咬嘴唇,强忍着没有哭泣……

原来,

他们都知道彼此的心意与挚爱……

“我们人间走散,我们永不分离……”

夕阳下,远处派出所内,那天艾克拜尔和吾木提正收拾装备整顿出发,艾克大叔给吾米提整理好衣服和装备,他们走出派出所,越过戈壁,穿过白杨树林,他们途径小时候艾克大叔寻找小艾克走过的路,他们不时的检查两旁的围栏防护网。他们越走越远,他们越走越小,延伸天际的铁道线,高高的白杨树,小小的身影,他们走向更远的线路,走向更远的地方……

日出缓缓而上,艾克拜尔和妻子在小时候的小艾克丢失的那段铁道旁,旁边是家里的六只小羊。这一天他们等待的不再是空旷旷的火车道,远处迎面走来的是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近些的时候,他们看见吾米提牵着小艾克的手,两个小家伙彼此望向对方,吾米提穿着警服对着小艾克敬礼,小艾克学着吾米提的样子向吾米提敬礼,他们相视一笑,微笑着向艾克拜尔爸爸和古丽妈妈走来……

古丽依偎在丈夫的肩头……

无论你在哪里,我在这里等你回家,为你千千万万遍……

无论你在哪里,我在这里平安守护你回家归途,为你千千万万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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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郭学良,乌鲁木齐铁路公安局天山铁鹰融媒体中心主编,公安部新闻宣传局新媒体特约编委,2016年以来担任公安部官方微信平台“警苑心语”编辑,创作原创小说改编微电影作品《追火车的人》荣获第七届中国亚洲微电影艺术节优秀作品奖。创作作品《十秒相见的团圆冬夜戈壁最温暖的光》荣获公安部三微大赛二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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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方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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